第 108 章(1/2)
第108章
听了她的话,元汀只觉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烧了一遭。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不可能。”他下意识道,“这不过是把——”
“是把剑意稳重的好剑。”桑褚玉手指微动,那剑就自个儿出了鞘,横在半空。
上回见它,还只有剑柄处生了锈。
眼下,它却已是锈迹斑斑,像是濒临腐烂的死物,不过还在发出微弱的嗡嗡剑鸣。
她又道:“你对它若有半分在意,就应该听得见,它已经气若游丝了。”
元汀紧盯着那把剑,到此时才陡然惊觉,这剑已经毁到不成样了。
他十三入山门,到如今已有百余年。
但他还记得清楚,刚进剑派时,每人只能拿木剑修炼。
劈砍戳刺,每一下都像那把木制的钝剑一样,笨重稚嫩。
再后来,便是开秘境,寻剑魂。
他冒着送死的危险,拎了把普普通通的铁剑,在秘境里一处处寻过去,就为找着一抹愿意与他结契、随他离开的剑魂。
秘境中也有邪祟魔物。
他是在几只魔物的追杀下,在崖边找着了那道剑魂。
与其他横冲直撞的剑魂不同,那道剑魂安然不动,如一团静悄悄的浮云悬在崖间。
正是这道沉稳如山的剑魂救了他。
它附着在他的剑上,引着他挥下剑,斩杀了那紧跟身后的魔物。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日的欣喜。
他以为自己拿到了一把天底下最好的剑。
有了这剑,他终有一日会担起剑尊的名头。
但那狂喜来得快,走得也快。
离开剑灵秘境后,他发觉他的剑术没有半分变化。
那天在崖边的一剑仿佛是错觉,他还是日复一日地练着早已熟记于心的剑招。
在与同门的比试中,也与往常一样有输有赢,没展露出丁点儿异于常人的天资。
他仍和之前一样。
平凡,普通。
要靠着成千上万次劈砍,才能前进半步。
刚入山门时的意气被消磨干净,看不着尽头的前路使他渐觉茫然。
他不知为何要挥剑,更不清楚还要挥下多少次剑。
在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清晨,他终于找着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许是他的剑还不够好。
也是那日,他头回听见了那道迷惑心智的声音。
但他没想到,现下竟是那道剑魂又救了他一命。
元汀忽觉一阵迟来的羞愧和悔恨。
他看向孟行微,道:“我已知错,不论责罚如何,都会领受。”
孟行微冷声道:“按规矩,当毁去修为,再送刑仙门受刑——你若知错,现在就随我去惩戒堂。”
元汀心一颤,已是面如死灰t。
好半晌,他才低低应了声是。
他视线一移,落在横于半空的剑上,却道:“还有一事相求,如今我已知错了,可否将剑拿走?”
“为何?”桑褚玉露出真切实意的疑色。
元汀以为她是在问为何要拿走剑,便说:“这是我的佩剑。到时虽然要毁去修为,可剑术仍在。”
做不了修士,但只要剑在,他也仍能使剑。
桑褚玉语气平静:“我是问,你为何会觉得这把剑还会继续护着你。”
元汀一怔。
他的心头忽然蒙上一层巨大的恐慌,使他慌急开口:“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的剑,已经放弃你了。”桑褚玉道,“它再不会归鞘。”
元汀面露惧容,急道:“不可能!它分明是我的——”
“便是你的佩剑,也不可能无底线地纵容着你。”桑褚玉将妖力复上剑身,小心捧过。
也是在她握住剑的瞬间,元汀腰间的剑鞘陡然破碎成齑粉。经寒风一吹,便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与这剑并肩作战的记忆,仿佛也被尽数抹去。
元汀僵怔在那儿,一时竟生出摧心剖肝之痛。
悲恸至极,他已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一步上前,想从桑褚玉手中抓过那把剑,但还没挨上,指腹就觉一阵刺痛。
再看时,竟是那剑拼死送出一缕微弱、冰冷的剑气,将他的食指指腹划出一条血线。
摆明了是在抗拒他的接近。
可他记得清楚,往常每每握剑时,他都能感到一股熨帖内心的暖意。
他久久不能言,眼眶又热又酸。
许久,才垂首哽咽道:“我……是我之过!是……是我之过……”
孟行微没工夫理会他的悔恨,利索地往他身上落了锁诀,打算直接带他去惩戒堂。
但走前,她突然想到巫盏还在这儿。
她收回那一步,仍旧站在桑褚玉面前,对巫盏道:“今天有劳大祭司,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也未曾帮上什么忙。”巫盏只当没听出她话里的“赶客”意味,视线越过她,落在了桑褚玉身上,“某还有几句话要与桑姑娘说。”
孟行微警觉:“什么话?”
巫盏早已看出她的提防。
思忖片刻后,他道:“是为召野,要聊一些私事。”
孟行微稍蹙起眉。
“那就在这儿说罢。”她转身对桑褚玉道,“褚玉,有何事随时找我。”
桑褚玉点头。
孟行微这才离开。
她走后,桑褚玉问巫盏:“大祭司有什么事?”
“想问你一些事——事关召野。”
桑褚玉颔首:“你说。”
巫盏缓声道:“召野在山下救了位女子,又将她带回星宫,有意与她结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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