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云子与系统(6)(2/2)
一如他略有些失焦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起点儿什么。
可雨往心里沁,浸得他的思绪万分重,搅不动化不开。
因而他又不愿记起来,任由记忆断裂成一块块碎片,来回地飘啊、跑啊。
他最终什么都没记起,但开始莫名地想念灼阳。
炽热而灿烂的一轮,沉默无声地悬在白云间。
他可以挑棵最笔直的树,鸟雀一般跃上去,同灼日一般静悄悄地站着。
那样或许能将思绪晒得轻盈些。
神思胡乱跑了一通,待听见房门口的声响,他才将视线从一颗破土的新笋上抽离。
也是他转过来后,桑褚玉才看见他的脸。
他额上的血已经用术法除尽了,仅留下一抹胭脂般的血点,衬得他的脸更白。
但那白并不纯净,反倒透出股杂乱的艳靡。
他今日穿了件淡青的薄袍子,被雨风吹得鼓鼓作响,好似随时会化成轻烟,飘入那漫无边际的雨帘似的。
“伞放好了?”他问。
“嗯。”桑褚玉应道。
刚才她是找借口去放伞,以把裴雪尽放出来。
衡云子闻言,又移开实现,重新注视着那春笋。
桑褚玉对他这模样早已习以为常。
一到下雨天,他就跟被雨点打低了头的叶子般,陷入旁人难近的怅然里。
她坐在桌边,翻看起《养兔经》。
雨还在下,不知过了多久,她面前拢来道阴影。
她擡眸。
眼前,衡云子的脸上又雕刻出笑。
便如春日的细软柳条,那双柳叶眼也挑起一点儿柔和的弧度。不过瞳孔略微涣散,显得诡谲。
“何事?”她问。
衡云子摇头。
半晌,又俯身,将与她的距离拉近至咫尺之间。
“阿玉,”他唤道,“心底有些难言。”
桑褚玉合上书:“你说。”
“每每看见那两只兔子,总觉心喜——概是因为感觉到了你的珍视。但又会想起衔季,好似一把刀血淋淋地扎在心口。要么任由它继续扎着,要么拔出来,对准衔季。”衡云子缓声说着,忽擡手压在她的肩上,“我该如何?”
其实有过先例。
一直拘着他的父亲,被他“安放”在了裴家坟冢上,至今无人敢动。
在他眼前作乱行凶的魔物,如今也没一个活着。
偏偏,偏偏眼下束手无策。
杀不是,任由他在眼皮子底下乱晃也不是。
这份踌躇牵带出头疾,更添烦闷。
桑褚玉一时默然。
许久,她开口:“我——”
仅吐出一字,便中断于衡云子突然拉近的距离。
他轻轻舔了下她的唇,像是沁凉的雨丝滑过树叶,不带有任何杂乱沉重的欲心。
随后,他捧住她的脸,将吻落在她的眼眸、面颊、唇上。
“不该将他留下。”他低语一句,再引着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间。
也是此时桑褚玉才注意到,裴雪尽的唇原是与他一样,如咬开了一点鲜艳靡丽的春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