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没等来回答,洪渊便自顾自继续:“多少次只要你稍稍不那么掐尖要强,我们都不会争执冷战,以至于到如今这般难收拾的境地。明明是个女人,那么认死理做什么?我是你将来的夫君,不是你的对手,更不是你的仇敌。”
清弦感觉耳道有些痒,用小指头勾了勾:“少掌门明月清风,自有万千佳人入怀,实在不用吊死在本君这就歪脖子树上,还请少掌门高擡贵手,把庚帖予我吧。”
她竟是如此这般不在乎的模样,洪渊浑身发抖,指尖握紧几角,身体前倾,逼视着清弦:“你当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少掌门不是早知道本君惯来只会舞木仓弄棍不通文墨吗?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我猜,抱歉,猜不了。”清弦换了个姿势,伸手抓了把花生放在手里剥。
仿佛这剥的不是花生,而是洪渊脸上那张扣着的假面。
他哽了哽,而后垂眸,从牙缝里挤出声:“你就不知道低个头吗?”
“低头?”清弦剥花生的动作一顿。
洪渊顺势继续劝:“退定礼的事现下知道的人不多,我可以去寻我父亲,我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我为何低头?”清弦将花生米放入一旁的干净碟子里,“和人白日茍且滚作一处的可不是我。”
自己做和被人点出来完全是两种感觉。
洪渊脸色顿时青白,而后便是爆红,手指全部蜷进了掌心,手臂的青色血管根根分明。
“而且洪渊,这么多年,我已经给足了你机会,不管怎么算,都轮不到我低头。不是我不讲情面,而是你屡教不改,朽木难雕。”清弦慢悠悠的拾弄着盘中寥寥可数的几颗花生米,“我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你考虑清楚,日后你后悔,我不会给你机会。”洪渊蓦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凝着面前的女人。
她就如此果决,毫不犹豫的想撇开他?过往种种,在她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宽大的袖袍之下,洪渊握拳的双手不断收紧,尖锐的指甲悍然入掌,血滴垂落,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掩藏行迹。
“本君再说一次……”清弦拖长语调,字字清晰,同时摊开手掌示意,“庚帖拿来。”
酸涩泛上眼眶鼻腔,洪渊强自压下,凝着清弦许久,终于从胸口抽出庚帖甩在桌上,转身就想走。
“你的。”清弦将早已备好庚帖推向洪渊方向。
洪渊顿足,没回头,道了句“不要了”直接大跨步冲出门。
看人影风一般消失于殿门外,清弦挨颗挑拣盘里的花生米吃,道:“有病吧?”
还没吃两颗,弟子便风风火火赶来。
“又有人拜访?”清弦擡眸瞥向弟子着急忙慌的身影。
弟子正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一个个都往这儿来。”清弦将花生壳拢入盘中,拍掉手中沾染的碎屑,“来的是何人?”
弟子单手扶腰缓了一会儿方回:“尊上。”
“谁?”清弦立即挺直腰问。
“真是尊上。”
“他来做什么?帮洪渊撑腰?不应该呀,从未听说过他们两个有什么交集。”清弦指头下压,花生壳应声而碎。
“莫非……”清弦思及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语气困惑又犹疑:“是为了寻仇?”
堂堂仙尊,此生最丢人现眼的恐怕就只有斗狐妖那夜了。偏偏只有自己撞见,恐怕早铭记于心。
诚然清弦对其亦有几分同情,但若修璟因此便携私报复,这也太小心眼了。
“谷主?”弟子看清弦半晌没动作,拿不准她的意思便开口。
“请他进来。”清弦蓦地回神,让人把刚用的茶盏全收了起来。
*
今日两人的见面正常了许多,至少没有其中一人衣冠不整。
两人互相见礼后,清弦邀修璟落座。
盖益抱剑站在外间。
修璟依旧穿着一身布衣,绸缎般的乌发垂落,反客为主地给清弦沏了一盏茶:“如果没记错,刚才出去那位是逍遥派的少掌门?他脸色不大好,是发生何事了?”
“无事。”清弦觉得茶有些烫嘴,蜷缩了下舌头,把茶盏放在一旁道。
“是吗?”修璟宝相庄严,说着问句,语气却无半分波澜。只有眼皮微微下压,似乎不经意间正正落在清弦还未收起的朱色烫金薄册上。
清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手指立马搭上庚帖遮掩住。
修璟眼神向上,瞥了眼清弦,又落回庚帖上。
瞬间清弦感觉指背都在发烫,她快速把东西塞进怀里,快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解除了和他的婚约。”
修璟道:“抱歉。”
话虽如此,清弦可没从他脸上看出丝毫歉疚,相反,她甚至莫名感觉对方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