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 第 72 章(2/2)
时下对男人的审美是石都或者相豫章,再不济是席拓,虽过于阴郁了些,气质也过于锋利,但男人么,就该眉眼似剑气质如刀的,哪跟他似的,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长得跟女人似的,以至于让他听到这样话的便恨不得去拔刀,然后说话的人迎面劈成两半。
“你是那种非常少见的、几乎与女人一样漂亮的男人。”
下一刻,他听到相蕴和的声音仍在继续。
“?”
耳朵出问题了?
这样的话不可能从相蕴和的嘴巴里说出来。
商溯捏了下自己耳朵,宁愿怀疑自己的耳朵,也绝不怀疑相蕴和的话。
想想商溯母亲过的日子,再看看商溯的别扭刻薄性子,相蕴和心中怜意大起,忍不住又补了几句,“真的,我没有骗你,你真的跟女人一样漂亮。”
“???”
“......”
商溯如遭雷击。
啊,这,不过是夸了几句,怎么还把人给夸得没反应了?
相蕴和颇为疑惑,以为自己夸得不够真诚不够走心,便搜肠刮肚又想了夸人的词汇,又一次极为认真开了口,“你特别特别漂亮——”
“好的,我知道了。”
但她刚开口,商溯便急声打断她的话,少年面红耳赤,不仅面上不自然,声音也透着不自然,“我知道我好看了,你不用再说了。”
相蕴和明白了。
哦,原来是不好意思,不是因为她没有夸到他心坎上。
相蕴和笑了一下,有这种想捏商溯脸的冲动,但她已十四五,早已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商溯比她长几岁,此时更是玉树临风少年郎,这种捏脸动作对于他们两个显然不适合,于是她压了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对商溯绽开一张笑脸。
被她夸得差点扣出一座京都皇城的商溯微微一愣,绯色迅速从他耳后升腾,顷刻间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咦?商溯的脸怎么又红了起来?
相蕴和有些奇怪。
但不等她细看,对面的少年也察觉自己的不对劲,曲拳轻咳,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我去研究布防图。”
言辞犀利又刻薄的少年彼时说话又磕巴了一下。
相蕴和更加奇怪了,“不是刚与将军们商议过吗?”
若不是刚定下作战计划,她哪来那么多的时间与商溯在这里闲谈?
“我想到了更好的战术。”
商溯别别扭扭道。
“哦,这样啊。”
相蕴和哦了一声,不奇怪了。
商溯本就是军事天才,如今想出更好的战术实在不足为奇,于是略整衣袖,从座位上站起来。
“走吧。”
相蕴和对商溯道。
商溯迟钝了一下,“走?去哪?”
“去与朱郡守与将军们重新商议作战计划呀。”
相蕴和看了一眼商溯,“你不是说你又想到新办法了吗?”
“......哦。”
容他现想一个。
商溯跟着相蕴和站起身,慢吞吞往郡守府的书房走。
如同济宁与商城是扼守中原之地的咽喉一样,江城与夏城也是扼守江东之地的咽喉,两者只要得其一,便是让江东之地门户大开,极难防守。
江城与夏城如此重要,是千百年来的兵家必争之地,楚王乃知兵之人,自然在这两座城市布下重兵,提防起义军前来攻打。
易守难攻又有重兵布防,如果正面强攻,必会损失惨重,是以,商溯定下诈降的计谋,以朱穆部下将士假意投降来迷惑楚王,引楚王前来攻打商溯。
为求速战速决,楚王不会从其他地方调兵,而是用江城与夏城的兵,如此一来,江城夏城的兵力便会锐减许多,为他们后面的攻打江城夏城做铺垫。
楚王来攻打商城,只要他们能拖住楚王,诈降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之后便是用疑兵,打着楚王的名义再次去江城夏城调兵,待楚兵出城,便在半路截杀,截杀了楚军,便换成楚军的衣服进入江城,不用强攻,更不用损兵折将,便能把江城据为己有。
这个计谋好用得很,以少胜多,让成名以来鲜少有败绩的楚王败得颇为惨烈,不仅丢了江城,还折了麾下一位悍将,听江东的斥卫传来的消息,回到江都的楚王歃血起誓,定要把商溯千刀万剐才能泄愤。
听到消息的商溯眉梢微挑,“啧,那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手是虎踞江东之地的楚王,却还赢得这么漂亮,更难得可贵的是这是商溯正式出场第一战,一战成名,赫赫威威,这九州天下的乱世场,战神商溯正式登场。
隆冬送走秋的凉爽,寒冬腊日的季节在江水上作战不亚于自寻死路,更何况又拿了楚王的江城,让江东门户大开,一时间不敢再进攻,而是忙于防守与琢磨怎么把江城打下来,江东与中原局势被改写,攻守异势的情况下,相豫章终于松了口气,把兵权交给相蕴和,自己便北上帮助姜贞。
江东虽平,可中原之地仍是岌岌可危,更别提赵修文还被盛元洲所擒,成为威胁姜贞的软肋,相豫章自然不愿意见到这种场面,对相蕴和千叮咛万嘱咐后,便带着亲卫们火急火燎迎战盛元洲与梁王。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等他赶到中原之地时,梁王已被兰月所救,终于识破盛元洲真面目的梁王怒火攻心,尽起西北名将与军师,浩浩荡荡与姜贞结盟,一同对付盛元洲。
盛元洲一败再败,退守河北之地。
强敌一败再败,相豫章却没有那么兴奋,曾经在盛军三军主帐前负荆请罪的事情在起义军的三军主帐前也再度上演,不同的是负荆请罪的对象从王懋林换成了赵修文。
请罪的人换了,请罪的对象也换了,相豫章没有盛元洲那么好的涵养,能在打人之前还提前让军医在赵修文营帐里等着,他听到亲卫说赵修文在外面请罪,心头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
——石都现在生死不知,赵修文这小子居然还敢来见他?!
相豫章蹭地一下站起来,一路上紧赶慢赶的他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怒气冲冲掀起帘子,来到赵修文面前。
“很好,你还敢来见我!”
相豫章擡脚把赵修文踹在地上,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石都要是有了意外,你赵修文的十条命也给他抵不了!”
赵修文被相豫章迎面踹在地上,胸前一阵刺疼,头上一阵阵发懵,有腥咸的东西从他嘴角溢出,他来不及分辩那东西是不是鲜血,又被相豫章揪着衣领揪起来。
“砰——”
相豫章一拳砸在赵修文脸上。
“废物!”
相豫章怒不可遏,“你哪一点像我?!”
相豫章以前看三国演义时,总觉得皇叔刘备假仁假义,尤其是为了招揽人心当着赵云的面怒摔阿斗的事情,更是堪称枭雄的极致,一代雄主的天花板。
可当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相豫章突然便悟了,什么招揽人心的苦肉计?分明是由心而发,身体比理智更快做了决定。
——十个赵修文也比不上石都!
相豫章破口大骂,“你婶娘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谨慎佣兵谨慎用兵是听不懂吗?听不懂不会问别人?别人是不告诉你还是怎么回事?”
赵修文一言不发,唯有血迹长流。
在相豫章的拳打脚踢下,赵修文原本颇为俊朗的脸此时肿得像猪头,看得周围人一阵心惊。
——这是照死里打啊。
这样下去不是事儿,钢铁也能被相豫章打废了,更别提赵修文。
周围人看不下去,纷纷前来阻拦,“大哥别骂了,这事儿不能全怪修文,是盛元洲那老小子故意针对修文,要不然修文怎么可能会被盛军抓到?”
“你们少替他说话!”
相豫章骂道,“如果不是他兵败被擒,石都怎么会伤成那个样子?!”
那可是他手下文武双全的将军啊,说一句他麾下第一将都不为过,悍勇无比又谨慎稳妥,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如今竟为了救他侄子险些丧命,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而周围人的劝阻,更是给他火上浇油,哦,他侄子的命是命,石都的命就不是命了?
今日为了救他侄子搭上了石都,明日他侄子又被擒了,是不是要十万兵马才能救?
简直荒唐!
见识过姜贞的带兵打仗能力后,梁王对姜贞佩服得五体投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女人?这么厉害的女人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相豫章!
果然老天都是公平的,给了你才干,便会拿你其他的东西来补,姜贞活到三十多岁仍没有英年早逝,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着实眼瞎,选了相豫章当夫君。
梁王埋汰着姜贞的眼光,但当听到离自己不远的起义军答应里传来相豫章又打又骂的声音时,梁王精神一震,立刻扶着亲卫的手瘸着一条腿出来看热闹。
啧啧,为了收买人心而怒打侄子,这事儿多稀罕啊。
梁王看得津津有味。
相豫章越想越生气。
拳打脚踢太废自己,相豫章抄起周围劝阻的人腰侧佩剑,长剑出鞘,便要杀侄子。
“!!!”
不是,倒也没必要作戏做到这种程度。
梁王吓了一跳,一边喊相豫章,一边瘸着腿来劝人。
“???”
这如何使得?!
相豫章拔剑,周围人大惊失色,连忙齐上阵,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死命拽着相豫章,不让他手里的剑通向赵修文。
当然,还有那种反应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便往主帐跑,一边跑,一边喊,“二娘,你快出来看看,大哥要杀修文!”
姜贞眼皮微擡,放下茶盏,从营帐里走出。
此时主帐外相豫章杀侄子的事情已闹得不可开交,兰月死命拽着相豫章拿着剑的右手,瘸着腿的梁王抱着相豫章的左胳膊,因为腿脚不麻利,在拉扯过程中还被相豫章踩了脚,撞了脸,一拐一瘸的,看上去不比被打得鼻血长流的赵修文好多少。
梁王御下刻薄寡恩,但对待与自己实力相同的人还颇为厚道,拉扯过程中被伤成这样,还不忘大声劝着相豫章,“豫公冷静!豫公冷静啊!”
“修文这孩子多好,你要是不想要,可以送给我当儿子,这孩子不比我那群废物儿子好得多?”
“......你想得美!”
相豫章火冒三丈,“我就是一剑宰了他,我也不会送给你当儿子!”
姜贞眼皮跳了跳,“既如此,那便杀。”
“???”
二娘你清醒一点,请你来是让你劝架的,不是让你火上浇油的!
众人被姜贞的话吓了一跳。
但更吓人的,是姜贞接下来的动作,女将扯开抱着相豫章右胳膊的兰月,拽开此时鼻青脸肿的梁王,三下五除二将围在相豫章身边的人清理干净,而后解下自己腰侧佩剑,伸手塞到相豫章手里。
“杀。”
姜贞面无表情道。
“......”
这可是我大哥唯一的孩子,还能真杀?
相豫章有些绷不住。
“不敢杀?我来。”
姜贞劈手夺了相豫章手里的佩剑,擡手送到赵修文胸膛。
周围人别说阻拦了,连一句剑下留人的话都没捞到,便见姜贞手中长剑刺穿赵修文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姜贞的甲衣与衣裳,而被她佩剑贯穿的男人,此时已缓缓倒在地上。
“???”
真杀啊?!
周围人如遭雷劈。
梁王瞳孔地震。
那什么,他现在对姜贞半点想法都没有了,一个说杀人就杀人的女人,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梁王无比同情看向相豫章,“那啥,豫公,节哀。”
姜贞是习武之人,出手又快准狠,这么一剑刺进去,相豫章可以给自己侄子准备后事了。
此时的相豫章还未从震惊中回神。
他呆呆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的男人,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人已杀,姜贞抽回佩剑,随手拿帕子擦了剑身上的血迹,将佩剑送还剑鞘。
“修文!”
相豫章终于回神,惊喝出声。
这声音着实悲怆,成功把梁王后面的安慰话噎了回去。
——面对如今的相豫章,他着实有些说不出你再节节哀的场面话。
相豫章跌跌撞撞扑向赵修文,一双手颤得不成样子,捧起赵修文满是血迹的脸,“修文,你别吓叔父。”
“叔父刚才的话都是气话,叔父给石都抵命也不能让你去抵命啊。”
“叔、叔父,我知道。”
赵修文艰难出声,“我,我对不起.......”
一句话尚未说完,被鲜血染红的手便无力垂了下去。
相豫章愣在原地。
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轻轻拍了拍赵修文的脸,一声又一声小声唤着,“修文?修文?”
男人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安静闭着眼,像是入睡了一般。
相豫章如梦初醒。
手指哆嗦着,想去试赵修文的鼻息,但手刚擡到赵修文脸前,他便不敢再往前面送,他真的害怕自己试出来的是毫无声息。
“姜二娘,你疯了?!”
相豫章回头爆喝。
此时的姜贞已佩剑还鞘,迎风立于营帐前,静静看着他的反应。
“一命抵一命。”
姜贞别开眼,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的悲痛,“今日修文受我一剑,便是给石都与众将士一个交代,我姜二娘麾下不存在需要将士们舍命去换的人质。”
清越声音响起,众人心头一震。
是啊,不存在,无论那人是赵修文又或者其他人,都不值得将士们舍命去换。
——将士们的命也是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揭竿而起时,曾学着陈胜吴广喊出这句话,她受够了权贵的压迫与凌辱,所以她不允许与她一样的苦命人被权贵们踩在脚下,哪怕那个权贵是她自己,是她寄以厚望的赵修文,她依旧不允许。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掌权之后的执政人往往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但她没有,她还是曾经的姜二娘,那个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姜贞,曾对追随她的人许诺过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姜贞姜二娘。
所有人都会变,她不会。
永远不会。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相豫章如同被人扼住脖颈,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听着姜贞的话,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点,只能木然转过身,擦了擦赵修文脸上的血。
手指掠过赵修文的脸,微弱的气息拂过他指腹,他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手指在赵修文鼻子探了探。
的确有气息!
不是他的错觉!
相豫章大喜过望,“快,快传军医!”
“军医,军医在哪!”
周围人连忙喊军医。
周围人慌不择路请军医,相豫章忽而又想起什么,怀里抱着赵修文,警惕去看姜贞,“姜二娘,修文命大没死,你不能再往他身上补一剑了!”
姜贞轻嗤一笑,转身回营帐。
“?”
笑什么?
他知道自己现在眼泪鼻涕一大把,但有什么好笑的?
如果这会儿躺在地上的是她姜二娘的亲侄子,她绝对比自己哭得丑。
相豫章冷哼一声,擡手去捂赵修文不断往外流血的胸口,好让自己不那么好的侄子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可手刚捂着伤口,便觉得哪里不大对。
——这伤看着吓人,但好像是不是致命伤。
相豫章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低头仔细去看赵修文的伤。
这一次他看得很仔细,也看得很认真,伤的确不是致命伤,而是避开心脏与肋骨,刺在右胸下,这个位置肉比较多,所以血流得也多,血流满地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去甄别究竟有没有刺在心脏上。
“?”
“......”
艹,姜二娘这女人绝对是故意吓他!!!
【作者有话说】
相豫章:我打死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姜二娘:我来。
相豫章:????????????????姜二娘你疯了!!!
相豫章一直觉得自己是枭雄的极致,权谋心计登峰造极,但在二娘面前,他有时候真的是个弟弟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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