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鸿照影（2/2）

周明心中微动，罗曼尼康帝，勃艮第的“酒王”，1990年份更是传奇，这瓶酒的价值恐怕比他刚才拍下的项链也低不了多少。这位林大小姐，出手果然不凡。

酒很快开启，深宝石红的液体注入醒酒器，散发出复杂而迷人的莓果、香料与泥土的混合芬芳。小食也陆续送上，精致可口。

让周明有些意外的是，林晚秋并没有如他预想般立刻切入商业话题。她端起酒杯，轻轻摇晃，姿态优雅至极。

“周先生是江城人？”她闲聊般开口，声音在柔和的光线下更显温软。

“是的。”周明点头。

“江城好地方，鱼米之乡。”林晚秋微笑，“我小时候倒是很少去南方，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城。记得最深的，是冬天在爷爷的四合院里堆雪人，手冻得通红，还被嬷嬷念叨。”她说着童年的趣事，语气轻松自然，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的温暖。

周明也顺着她的话，聊起自己儿时在江边摸鱼抓虾、爬树掏鸟蛋的“野孩子”经历。两人仿佛久别重逢的朋友，话题从童年趣事，自然过渡到求学经历，林晚秋诉说着在伦敦政经的见闻，周明则笑着说自己在清华的忙碌，聊到兴趣爱好，林晚秋说自己喜欢古典乐和收藏古籍，周明则坦言对技术更痴迷，甚至最后还说到一些生活习惯，林晚秋有自己有轻微的洁癖，周明则笑称自己是工作狂作息混乱。

林晚秋的情商极高，她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周明的话头，或抛出新的、令人舒适的话题。她倾听时专注认真，眼神真诚；表达观点时清晰有力，却不咄咄逼人。她既不过分炫耀自己的家世和见识，也不刻意迎合周明的草根出身和科技背景。整个交谈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冷场和尴尬，反而让周明感到一种久违的、棋逢对手般的畅快和舒适。他不得不承认，抛开那惊世骇俗的美貌，林晚秋本人就是一个极具魅力和智慧的交谈对象。

一瓶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渐渐见底。酒精在林晚秋白皙的脸颊上晕染开两朵娇艳的红云，为她清冷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动人的妩媚，眼波流转间，更显风情万种。她单手支着下巴，微微歪头看着周明，少了些平日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慵懒和真实。

“谢谢你，周明。”她忽然直呼其名，声音带着一丝微醺的绵软，“谢谢你刚才那一掷千金。”她指了指周明放在一旁装着项链的木盒。

周明笑道：“林小姐客气了。我是真心喜欢这件东西，老祖宗的手艺，不该被埋没。慈善也是好事，一举两得。”

林晚秋轻轻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全是客气。你知道吗？我之前听说过你，知道启明，知道你很厉害，白手起家。但听到的和亲眼所见，感觉完全不同。”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短短一年多时间，从网吧到电脑，从软件到传媒，再到地产…你的布局，你的执行力，还有你今晚拍下这项链时的眼神…那种纯粹和笃定…真的很让人…佩服。”

她的话语真诚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启明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越来越盛。我父亲也关注过你，他说，你身上有他年轻时的影子，但比他走得更快，看得更远。”

周明谦逊道：“林总和林老先生过誉了。启明还在起步阶段，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起步阶段？”林晚秋轻笑，眼波流转，“周明，你太谦虚了。你的启明，已经让很多人睡不着觉了。”她端起酒杯，将杯中最后一点酒液饮尽，脸颊更红了几分，眼神也愈发大胆起来。

“周明，”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馥郁的香气混合着顶级红酒的气息扑面而来，“你觉得，我们之间，除了刚才聊的这些…还有没有可能，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周明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林小姐指的是哪方面的深入合作？隆昌在高端百货和进出口方面实力雄厚，启明在科技和传媒领域有些心得，互补性很强，合作空间确实很大。”

林晚秋摇摇头，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美眸直视着周明，带着一丝酒意带来的直白和炽热：“不仅仅是公司层面的合作。我的意思是…比如，两个人…绑定在一起？”

周明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包厢内柔和的灯光，美人微醺的娇态，直白的话语…这一切构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暧昧氛围。饶是他心智坚定，作为一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如此绝色如此主动的暗示，心底也难免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涟漪和本能的欲望。李语馨的温柔依赖，苏雨晴的聪慧默契，都曾让他心动，但眼前这位林晚秋，她的美貌、气质、家世、谈吐，综合起来形成的吸引力，是另一种维度的、近乎致命的诱惑。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一丝躁动。他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清楚，眼前这位天之骄女，她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林小姐说笑了。”周明露出一个温和但带着距离感的笑容，“承蒙厚爱。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晚秋眼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但随即又被好奇取代：“哦？是哪家的千金？能入周董法眼的，想必也是极其优秀的姑娘。”

周明坦然道：“和我一样，普通家庭出身。是个很好的女孩。”

林晚秋并没有流露出周明预想中的不屑或轻视，反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普通家庭…能让你倾心，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感慨，也带着一丝世家子弟特有的清醒和无奈：

“周明，你知道吗？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尤其是商业这个圈子里，想真正做大，做到顶级…很多时候，‘联姻’听起来很封建，很俗套，但它就是一条…最快的捷径。资源、人脉、信任…很多东西，靠纯粹的商业合作去建立，太难，太慢，充满了变数。而两个家族的绑定，两个人的结合，能瞬间打通无数壁垒。否则，单打独斗，想登顶…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她的话语直指核心，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通透，也有一丝身不由己的怅然。她看着周明年轻而充满锐气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和…更深的欣赏？

“我今年二十八了，”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带着微醺的慵懒，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歪着头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脸对着周明，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家里…其实压力不小了。如果我自己再不努力，找一个自己喜欢、能力又足够、家族也能认可的…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安排嫁给某个腹中空空的草包二代，或者长得歪瓜裂枣却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抗拒，“想到那个画面…我大概会后悔死吧？”

她抬起眼，迷蒙又带着一丝执拗地看着周明，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带着酒香和致命的诱惑：

“周明，你说…我的魅力，就这么小吗？小到…让你连考虑一下，都不愿意？”

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灯光暧昧，美人如玉，吐露心扉，带着最直白的邀请。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理智崩塌的场景。

周明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确实漏跳了好几拍。林晚秋此刻流露出的脆弱、坦诚、以及对自身命运的些许不甘，加上她那无与伦比的美貌和魅力，形成了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吸引力。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

但下一刻，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李语馨含泪倾诉“喜欢你很久了”的模样，浮现出苏雨晴在实验室熬夜调试代码时专注的侧脸，甚至浮现出父亲看着他时那自豪欣慰的眼神……他不能，也不该在这里迷失。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冰水，让那股凉意压下心头的燥热和那一丝不该有的悸动。他迎上林晚秋的目光，眼神恢复了清明和平静，带着真诚的歉意，也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他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这个动作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晚秋定定地看着他，足足看了好几秒。她眼中的迷蒙、期待和那一丝脆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更多欣赏和…释然的光芒。她忽然笑了，笑容不再有之前的魅惑，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真诚。

“好吧，周明。”她坐直身体，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又恢复了那份世家千金的优雅从容，只是眼神比之前更柔和，“我明白了。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很有意思。”她不再追问，也不再试探，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自然。临走前，林晚秋拿出自己的私人名片——一张设计极其简洁，只印着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的素白卡片——递给周明。周明也回赠了自己的私人号码。

“今天聊得很愉快，周明。”林晚秋伸出手，这一次是正式的告别握手，“项链的事，再次感谢。关于合作，我会让助理联系你，隆昌在高端渠道和政府资源方面，或许真能和启明找到契合点。”

“求之不得。”周明与她握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力量，“期待林小姐的消息。”

两人一起走出包厢。林晚秋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周明的小臂，动作优雅得体，如同最寻常的社交礼仪。周明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扶着，两人并肩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走向酒店大堂。

这一幕落在一些尚未离场的宾客眼中，自然又引起了一番无声的猜测和艳羡。

酒店门口，林晚秋的座驾——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奔驰S600已经等候多时。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林晚秋松开扶着周明的手，转身面对他，夜风吹起她鬓边几缕发丝，美得如同月下仙子。她对着周明，嫣然一笑，摆了摆手：“再见，周明。”

“再见，林小姐。”周明颔首。

林晚秋弯腰坐进车内。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周明站在原地，看着奔驰车平稳地汇入车流，消失在京城的璀璨夜色中。夜风微凉，吹拂着他有些发热的脸颊。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刚才包厢里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气息和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彻底甩出脑海。

“回公司。”他坐进等候在旁的凯迪拉克后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老板。”陈峰沉稳地应道，发动了汽车。

黑色的凯迪拉克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平稳地驶离了嘉里中心这处繁华与欲望交织的漩涡。

而在那辆疾驰的黑色奔驰S600后座上，林晚秋并未靠向椅背。她微微侧身，透过深色的车窗，望着外面流光溢彩的街景，眼神却有些失焦。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刚刚存下的那个名字和号码——周明。

他拒绝时的眼神，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没有欲擒故纵的虚伪，没有贪婪的权衡，只有一种近乎澄澈的坚定和一丝…真诚的歉意。这和她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那些男人，要么被她的家世和美貌震慑得唯唯诺诺，要么就是带着赤裸裸的算计和占有欲。而周明…他看她的眼神，有欣赏，有惊艳，但深处，始终有一种平等的尊重和…奇特的干净感。

他那么年轻，却已经有了掌控庞大事业的沉稳气度。他拍下项链时那种纯粹为艺术和慈善的笃定，让她看到了他内心的某种坚持。他聊起技术、聊起创业时的神采飞扬，又充满了属于年轻人的锐气和生命力。他拒绝联姻提议时的干脆，更显露出他强大的内心和对自身道路的清晰认知。

“有意思…”林晚秋低声呢喃，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动人的弧度。车窗的倒影里，映出她含笑的眉眼，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欣赏和探索欲的愉悦。

从小到大，她身边围绕的都是各种目的的人。她习惯了戴着面具，习惯了在家族利益和个人意愿之间走钢丝。周明的出现，像一道清冽的泉水，骤然注入她按部就班、充满算计的生活。他的干净，他的锐气，他的能力，甚至他拒绝她时那种“不识好歹”的劲儿…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和…心动。

是的，心动。林晚秋轻轻按住自己微烫的胸口，那里传来清晰而陌生的悸动。不是为了家族联姻而进行的利益权衡，而是她林晚秋，作为一个女人，对一个叫周明的男人，产生了真真切切的兴趣和好感。

“周明…”她再次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明亮而充满期待的光芒。“我们…还会再见的。”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流淌，映照出眼底深处那一抹被悄然点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