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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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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柒

李元青听了杜秋的旧事,眸子里皆是疼惜,只是他心中仍然还有疑惑不曾解开,“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当初故意让伤口溃烂,是不是想将续断生肌膏藏下,好替曲少爷偷偷上药?”

杜秋闻言敛下眼睑,遮掩的眸子忽地闪过一道恨意,只见他抿了下薄唇承认道,“徒弟不肖,辜负了师父的厚爱!”

至于他当年是如何逃出琼花楼的,闭口不提。

李元青瞧出他又打算做个锯了嘴的葫芦,心里大致猜测出当年逃出来多半不容易,否则也不会断了条腿缩在杏春堂门口躲雨。

既然杜秋不愿意说,李元青自然不会强迫,只是觉得心累且不解,“这三年来我回回去曲府看病,你竟然也能忍得住不问问?”

话毕,又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太妥当,倘若杜秋真的对曲修筠漠不关心,又何必费尽心思藏药、上药,连自己的腿都不爱惜。

于是,他连忙改口问杜秋,“既然你总是偷摸地替曲少爷上药,那你知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并且心心念念了你三年?”

杜秋闻言紧抿着唇沉默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

李元青听了顿时觉得心更累了,胸口像是堵了口郁气,不上也不下的很是难受,“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曲少爷亦没有瞧不起你,你又何苦让你们变成现在这样?”

顿了顿,他觉得杜秋的想法还是太年轻,看待一些事情太过片面,便以过来人的身份真心地劝道,“人生短短数十载,珍惜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事。”

可惜,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杜秋还是跪在地上没吭声,显然这番劝说失败了。

李元青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想了想,觉得只有下一剂猛药、兴许能改变杜秋的想法,“我去曲府这么多趟想必你也知道,好几次曲少爷差点命丧黄泉,其实根本就不是陈年冻疮造成的,而是忧思过度导致心神受损。”

杜秋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的眸光微微地闪了闪。

李元青挑了下眉装作没看见,捋着胡子继续说,“你跟在我身边问诊三年,总该知道心神有损的人、多半是会短寿的,所以曲少爷如果不能彻底放下你,他最多只有三年的寿命。”

话毕,就见杜秋瞳孔骤然收缩了下,面无表情的那张脸总算有了一丝裂痕,像是戴久了的面具陡然破开口子,然后一点点地碎掉,露出里面那张满是震惊的脸。

“怎么会这样?”杜秋跪在地上膝行至李元青的身边央求道,“师父,求求你,救救筠哥儿。”

李元青见他苦苦哀求且神情哀伤,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心脏骤然颤抖了两下,忍不住心虚腹诽道:我这副药的剂量是不是下的过于威//猛了些?

可想到效果是极好的,他又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道,“你还不明白吗?解铃还须系铃人,师父只能以药吊着他的命,却无法解开他心里的症结,他的病能不能好,这要取决于你。”

杜秋闻言怔愣了一瞬,想起他们离开曲府时,李元青说曲修筠的腿能不能好需要看天意,他干脆一并问道,“那他的腿呢?”

李元青眼神躲闪了下,清了清嗓子继续回道,“他的双腿错过了最佳的治愈时间,现在能是这个模样全是你的功劳,如果想要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倘若你能每日早、中、晚坚持不懈地为其按摩刺激xue道,兴许还有一线站起来的可能。”

话已至此,杜秋哪儿还有不明白的,曲修筠无论是心病还是腿疾,全都连系在他的身上。

可是,三年前他就已经失去了呆在曲修筠身边的资格,尤其是他从琼花楼逃出来的那个雨夜,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回到曲修筠身边的资格。

因为,他是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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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心里如何纠结李元青尚且不知,只是听闻冯家气势汹汹地要找柳闲亭,不由得又担心起后者是不是又惹了什么幺蛾子出来?

只见他满面愁容地望着桃花县的方向,稀薄的胡须都快要被揪秃了,“我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为何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然而另一个不省心的徒弟柳闲亭,此刻正搂着漂亮夫郎在马车里卿卿我我。

冯栖寒瞥见窗外熟悉的风景,甚至前方不远处已然能看到柳家村口立着的石碑,“夫君别闹,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柳闲亭闻言干脆将窗帘彻底掀开,果然柳家村的村口已经近在眼前,“半个月不见爹娘,居然有点儿小紧张。”

“夫君这是回家见自己的爹娘,有什么可紧张的?”

“曾经有位作者用诗来表达他回家的心情,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①。”

柳闲亭摇头晃脑地将宋之问的《渡汉江》念了出来,配上他那张带着点儿病气的惨白脸,还真有那么点儿像文绉绉的读书人。

接着,就见他摆正脑袋往冯栖寒那边倾斜着身子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像作者那样‘经冬复历春’,但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离家十五日,便是四十五个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近乡情更怯’?”

冯栖寒闻言表情怔愣了下,随即嘴角上扬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分明就是诡辩!”

柳闲亭眉尾一挑,耸了耸肩膀,夫郎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的夫郎他宠着。

透过车窗遥望远处炊烟袅袅的柳家,冯栖寒心里倒是丝毫没有紧张感,有的只是浓浓的心安与满腹的欢喜,而这种心情他从未在冯府感受到过。

随着他与柳家人的慢慢相处,他越来越觉得能嫁入柳家是件极其幸运的事儿,柳父、柳母待他如亲生儿子,柳望亭敬他如亲哥哥,柳闲亭对他更是.....宠到骨子里。

曾经压抑在心底最黑暗的歹念,已经许久没有冒出来了,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柳闲亭,是他用极致、专一的宠爱改变了他。

“小七,你瞧瞧站在田边上的是不是咱爹?”

冯栖寒正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忽然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右耳说的,他下意识地轻轻颤动了两下肩膀,耳根亦像是被湿热的水汽烫红了。

他偷偷地敛着眼睑用余光偷看了一下身侧,见柳闲亭微微拧着眉头看向车窗外,这才确定后者并不是又想出新法子故意作弄他。

随即,他又暗暗地撤回视线抿起两片粉唇,故作镇定地将眸光落在不远处的田埂边,只见柳父身着朴素的藏蓝色短打,同色的裤腿挽至膝盖以上,大片的湿泥巴裹在小腿上,甚至还有些沾在了衣摆上,瞧着有些狼狈。

“爹这是......在田里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冯栖寒闻言下意识看向柳父的身后,果然裤子后面的颜色要更深一些,他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喊柳父,熟料柳闲亭已经越过他的身子、半趴在车窗边大声喊道,“爹~~~”

柳父闻声四处张望,瞧见马车里面坐着的人正是半个月未见的柳闲亭夫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往马路边上窜,从远处看像是一只落入泥潭的大猩猩,正傻笑着向他们虎虎生风地跑来。

“这般生龙活虎,看来应当是没事的。”柳闲亭向上扯了扯嘴角,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只听他再次扬声道,“爹,您慢点儿跑!”话毕,他又立即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下来。

等柳父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车跟前时,柳闲亭语气戏谑地道,“爹年纪大就该服老,倘若跑摔了我可抱不动你!”

柳父气都没喘匀就觉得喉头一哽,嘴角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接着就看见他满脸的络腮胡在空中颤了两颤,面色不虞地道,“半个月没见,你小子是专门跑回来气人的?”

“怎么会?”柳闲亭呲着一口大白牙,表情欠欠地道,“爹,您快别抖胡子了,上面的泥巴都被您抖完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车前方传来‘扑哧’一声,柳父擡眼看了过去,就见车夫一脸的忍俊不禁地憋笑。

许是见柳父陡然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车夫神色尴尬地笑了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被车夫这么一打岔,柳父即便想板起脸来逞威风,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收回目光微微仰着头问柳闲亭,“这次回来打算呆几天?”

柳闲亭闻言表情怔愣了一瞬,猛然想起来他和冯栖寒这次回来的突然,没有提前通知柳父和柳母他们,而鸳鸯城不如上辈子华国通讯发达,只需要一通电话、或者某信发条语音就能搞定。

他稍稍地勾了下嘴角不答反问道,“爹都忙完了吗?不如随我们一起回去?”

柳父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水田,见铁锹同他的布鞋还落在田埂上,便走回去一手拿锹、一手提鞋,打着赤脚径直走到马车的另一边,掌腹轻轻一撑便坐上了车辕。

“马车里面挺宽敞的,爹进来坐呗!”

柳父听见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一抹笑意渐渐浮上眉梢,“你们俩坐吧!我坐外边儿还凉快些!”

柳闲亭坐在马车里瞧不见柳父的表情,只是听语气猜测后者的心情应该还不错,他撩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眼,道路两边的野草、野花纹丝不动,显然这会儿是没有风的。

他眸光微移落在马车前自然垂落的两条腿上,上面沾着的泥巴开始渐渐地结成块儿,半干不湿地贴在肌肤上,若是抠一下能立刻掉落一地土块儿。

柳闲亭将手收回、窗帘子也随之落下,他忽然明白了柳父的小心思,有些话不必直白的说出来,要不然会显得有些矫情。

村子里的道路不像官道那般宽阔平坦,会更崎岖一些,也更窄一些。

马车慢悠悠地驶进柳家村时,绚丽的晚霞好似仙女身上的轻纱挂在天边,美轮美奂、甚是好看。

可惜,此等美景柳家村无人欣赏,全都盯着缓缓而来的马车。

有人瞧见坐在车辕上的是鲜少同他们打交道的柳父,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随即忍不住酸言酸语地道,

“哟~这不是柳家大老爷嘛!你家老二跟着别人出去跑船发大财了?”

柳父闻声自然听出‘柳家大老爷’是故意呛他的,但他这会儿心里高兴就不想同这些人计较,正要解释说‘马车里坐的是柳闲亭’,就听见那人又开口道,

“你家老二可太不孝顺了,发财了也不请你去马车里面坐坐!”

柳父闻言眉梢的笑意瞬间落了下来,气的满脸络腮胡在空中直颤,他正准备开口与那人争论争论,就听见柳闲亭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哎哟喂~这是谁家的醋缸打翻了?味道也太熏人了些!隔着车窗都能闻着!”

话毕,就见他探出手指撩开窗帘子望着外面,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位说话酸溜溜的村民身上,“我爹爱坐哪儿坐哪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村民顿时被气了个倒仰,张着嘴‘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后文来,最后只能干瞪眼地盯着柳闲亭问道,“你谁啊?”

只见柳闲亭眉梢一挑、嘴角一勾,冲着那位村民戏谑地说道,“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闲亭是也!”

围在马车附近的村民听见‘柳闲亭’三个字,就像是一滴水不小心溅入了油锅,刹那间议论纷纷了起来。

“柳闲亭是谁?”

“柳家的那个病秧子?”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柳父的年纪正值壮年,可还没有到耳背的时候,忽然听见人群里有人说‘柳闲亭死了’,顿时气的瞪向那位村民,“你咒谁死呢?老王八羔子!”

那位村民听见柳父骂他自然不甘示弱,一脸怒气冲冲地正要冲上来,许是瞧见柳父手里还拿着铁锹,又暗暗地收回脚语气愤愤地道,

“你骂谁老王八羔子呢?还当自己是桃花县的大老爷想逞威风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一瞧你现在的德行!”

旁边的人亦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难道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是在出言讽刺恶语相向,就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戏,只有隔壁家的孙寡妇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胳膊肘上挎了个菜篮子、对着这群人凶巴巴地道,“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人家怎么就能坐马车,你们却只能坐牛车?”

此话一出,村民们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倒不是惧怕孙寡妇,而是十分头疼她的那张嘴,谁要是敢惹她不痛快,她就跟在身后喋喋不休地骂个好几天。

起初,柳家村里也有泼辣的妇人同她吵过,可架不住对方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她能啥事儿也不干,就专门搬着个小板凳,往对方家门口一放,骂到三更半夜鸡犬不宁。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儿,柳家村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定,惹谁都不要惹住在村顶头的孙寡妇,唐僧念经都没她这般烦的。

孙寡妇见状嘴角牵动了下嗤笑一声,拧着一双柳叶眉语气不善地道,“老娘肚子饿了要赶回去做饭,还不赶紧让道儿!”

‘做饭’二字像是按下了重启键,村民们闻言纷纷散开,三五成群地往自家屋里走去。

柳闲亭扒在车窗口笑了笑,正要开口向孙寡妇道谢,就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真的只是因为肚子饿了着急赶回家做饭吃。

车夫大概也从未见过这等离奇的情形,愣了会儿神才扭头问马车里的柳闲亭,“公子,我们可以走了吗?”

柳闲亭放下窗帘子道了一句,“走吧!”

-

等马车停在柳家门口时,已经是半盏茶以后的事情,倒不是柳闲亭非要坐这个马车不可,而是车上还装着许多他在芙蓉县大肆购买的东西、比如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种类繁多。

因此,当柳闲亭从马车上下来双脚站在地面上时,柳父陡然瞳孔一缩、一脸惊喜、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震惊,神情激动已然说不出话来。

柳闲亭见状灵动地眨了两下双眼,只见他迈起步子缓缓地走向柳父,眸子里的作弄之意显而易见,“爹,别把嘴巴张的这么大,当心下巴脱臼!”

话毕,就见他伸手将柳父的嘴巴合拢。

柳父闭上嘴巴的那一瞬,下意识瞪了眼柳闲亭,“李大夫怎么就没治一治你这张嘴?”

柳闲亭闻言笑了笑,扯起嘴角正想继续贫两句嘴,柳家大门倏然从外往内打开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柳母瞬间怔住了。

只见她那双杏核眼睁的浑、圆,又惊又喜地将柳闲亭、从上往下反复地打量了个遍,顿了顿,她欢欣雀跃地喊了一声,“闲儿~”

随着尾音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就见她张开双臂急匆匆地拾阶而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困了个满怀。

柳闲亭下意识身子一僵,面红耳赤、且目不斜视地盯着大门方向。倒不是他忽然觉得害臊,而是柳母的力气太大,他有种被人掐住脖颈勒断肋骨的窒息感。

不过须臾,他就察觉出境况不是很好,像是出现了幻觉倏地眼冒金星。

他赶紧擡起胳膊轻轻地拍了拍柳母的背,示意道,“阿娘,你松松手。”

柳母听见耳畔的呼吸声不稳,瞬间想起新婚夜差点压死柳闲亭,赶紧松开手并且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她神色窘迫地道,“娘看见你太开心了!”

许是觉得在儿子面前有些丢脸,她又将视线落在冯栖寒的身上,上上下下地将人打量了个遍,随即眉头不禁往中间拢了拢。

她擡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冯栖寒的脑袋,语气轻柔地道,“好孩子,想必这段时间照顾闲儿特别辛苦,人瞧着明显瘦了一大圈儿。”

话毕,她又冲着一旁的柳父道,“你明早杀只老母鸡,我好熬汤给小七补补身子。”

柳父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应和,对于柳母的吩咐他向来视为圣旨,循规蹈矩且不敢有任何异议。

然而,冯栖寒却下意识低头瞧了眼小腹,他不仅觉得自己没有瘦多少,反而感觉腰腹似乎长胖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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