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2)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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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就会‘噌’地出现在麒麟书舍的门口。”
江逾白再次承诺道,明明是无足挂齿的小事,却被他说得无比郑重。
而后,他翘起嘴角,冲着黎纤勾起尾指:“打钩?”
黎纤欣喜睁大了眼,不再是神色恹恹的模样,浅色的琥珀眼珠流光溢彩,倒映着江逾白的朗隽笑脸。
“嗯!”
“打钩。”他飞快地伸出小指凑近江逾白,生怕人家把手缩回去。
尾指的关节相互勾连缠绕,拇指的指腹轻轻碰撞。
他们仿佛在大饭堂窄长的花梨木桌下,完成了神秘的仪典。
在人间,连黄口小儿都不屑一顾的把戏,却被这位活了万载的大妖视为神圣的结契方式。
‘仪式’结束后,黎纤侧过身子,用筷子挑出馄饨鲜汤表面漂浮的葱花,端起大瓷碗,咕噜咕噜地将馄饨汤灌进肚子里。
看着空荡荡的碗底。
“吃饱了吗?”江逾白问:“再来一碗?”
这馄饨皮厚馅少,他担心黎纤过会儿饿肚子。
“不来了。”大鱼咂摸了两下嘴角,餍足地舔舔虎牙尖尖:“我吃得可饱了。”
兴许是馄饨汤有点咸辣的缘故,他额头上冒了层细密的水汽。
江逾白擡手替他抹掉额头与鬓角上的汗珠,他便乖巧着道谢。
吐息喷进江逾白的口鼻,明明是鲜虾猪骨汤底,他却呼出来裹挟着一丝甜的清润气。
江逾白被他甜到了,情不自禁地把手掌放到他的肚子上。
他转圈地摩挲着,柔软温暖的触感像是春夜里的连绵丝雨,渗进薄衫滋润着江逾白掌心。
他有些怀疑,黎纤方才吃的不是馄饨而是棉花团……
之后,他又鬼使神差地捏了一把棉花团。
“啊!”
伴着短促的尖叫声,他迎来了黎纤诧异又委屈的眼神。
“白白?”黎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额......”江逾白脑中思绪飞转,企图尽快给自己寻个不那么变态的理由。
喉节攒动数次,他也没编出个像模像样的缘故。
半晌后,黎纤抿抿嘴,攥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他道:“掐吧,这次我有准备了。”
“但白白要轻一点。”
“......”
江逾白抽回手,解释道:“我刚开始只是想摸摸的。”
——但是它太软了,我没忍住……
黎纤歪头问道:“白白喜欢摸我的肚子?”
“嗯。”江逾白答道。
——喜欢,但不仅仅只喜欢摸肚子。
得到肯定回答后,黎纤拍了拍肚腹,大方道:“那等着到了晚上,我掀开衣服给白白摸。”
“!!!”
江逾白猛地看向他,妄想从这张脸蛋里寻出半分旖旎。
哪怕半分也好。
可惜,桃花瓣状的瞳眶里一片清湛,未曾掀起丁点涟漪。
江逾白狠狠地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痛感撤回联翩的思绪,让理智回笼。
——他的鱼呆呆傻傻,上岸不足一月,对人间万物都是茫然懵懂的。
——若是趁着人家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得寸进尺地占便宜,肆意地轻薄欺负,那他可真是个衣冠禽兽。
“不了。”江逾白拒绝。
他深吸两口气,决定今晚默抄二十遍的《君子之道》。
《君子之道》可能不管用,还是抄《为人之道》吧。
……
他烦躁地捏紧眉心,想打开脑壳,倒出里面的纷乱遐想。
黎纤自顾自地把面前的五六个空碗垒成一摞,放入洗碗池。
然后蹦蹦哒哒地跑回来。挂上沉甸甸的书袋,乖乖地坐回板凳上等着江逾白领他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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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在二楼的点心区吃早饭,楼下是一圈旋转阶梯,东边进,西边出。
此时已临近晨诵,来打饭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江逾白怕黎纤被挤到,被把他放在里侧,沿着边边下楼。
几个大抵是‘饿疯了’的修士,抓着外袍带着脸上没擦干净的水珠往饭堂里跑。
甫一靠近门口,就带起大片尘土飞扬,呛得走在前面的几个女修连接咳嗽了数声。
这几人虽也着水墨道袍,却不是宽袖的样式,对襟窄袖,下摆及膝,是麒麟院武修的装扮。
一行人推推嚷嚷,拨拉开人群逆行而上。
“滚开!”
“滚滚滚!”
“都闪开,撞残了谁,我们可不负责!”
他们身材壮硕,态度嚣张跋扈,不像是来吃饭的,反倒像来巡视卫生的。
刚听见动静的时候,江逾白便把黎纤扯到了过来,将其挡到身后,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
“怎么了?”小鸡崽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下意识地踮脚从江逾白肩膀上探出个脑袋。
恰好此时,这几人冲到此处,为首的男人正好看见了这张俏脸蛋。
这张占尽春华的俏脸蛋。
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贱兮兮地开口:“哟,没想到咱们书宫竟还有此等美人!”
话是对后面的几位同袍所说,视线却黏在了黎纤身上。
话落,他伸手准备摸摸黎纤的脸。
江逾白反手将黎纤的脑袋按回去,避开这双脏手,眼神变得幽邃,他沉声道:“滚。”
男人这才注意到归元少主在他面前。
斜眼看去,江逾白面容不善,周身散发着森然冷意,仿佛内里蕴含了无数蓄势待发的锋锐箭羽。
前些日子,他听说,江少主用一截枯枝毙了丘家大长老的命。
起初,他只以为是谣言,直到丘氏本家发了讣告,他才不得不信。
他名丘际,父亲是无相宫十二城城主之一。
幼年时曾有幸见过丘乙长老出剑
那样磅礴浩瀚的灵力,足以劈山裂海,剑势极盛时甚至可炼化出春华秋实。
他一直认为自己终其毕生都达不到如此高深的境界。
可江逾白仅折了根椿木枝,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就让这位大乘境长者在须臾间化作一具枯骨,一捧尘埃。
他不服!他不忿!
他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他觉得这只是天赐的运气,和偶然的机遇罢了。
如果......
如果他和江逾白真刀真枪地比上一场定能赢的。
“那么宝贝他做什么?”丘际握紧拳头狠狠地杵在江逾白肩膀上,恶劣开口:“琼林大比后,到时你被打残了,他还不知会被多少人……”
淬了毒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粗糙冰冷的手掌扼住了咽喉。
丘际用手狠狠地剐蹭脖颈,企图扳开那只手,可奈何抓出条条血痕也徒劳无功。
因为他的脖子上根本毫无一物。
陡然间,眼前弥漫了团团黑雾,黑雾散开后,他身处在莽荒平原上,周遭是惊雷闪电,骤雨狂风。
风声里,雨水里,雷电里皆蕴藏着细密的杀意。
电闪雷鸣下,四野空旷,他无处可躲。
耳朵里传来阵阵野狼嚎叫的声音,丘际想呼救,却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即便出声也会隐没在这漫天风雨里。
此时他好像有些明白,江逾白为何能杀丘乙了。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除非...蚍蜉根本就不是蚍蜉。
他穿着蚍蜉的壳子,里面的血肉早就铸造成了钢筋铁骨。
碧眼的狼群在不远处里现身,缓缓而来,呲着獠牙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他吞进口腹中……
“啊,啊啊啊!”
吼叫声连绵不绝,沿着梯阶、转着圈响在饭堂里的每个角落。
他双腿打着颤,几乎站立不住。
*
片刻后,狼群退散,风止雨歇。
厚重的雾霭褪去,眼前是江逾白漠然无谓的脸。
丘际踉跄退后数步,噗通地摔在地上,他用惊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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