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所托(2/2)
“小娘子不必说,奴婢都明白。”凝雨眼眶里也含着泪,“咱们多年的情分,说句僭越地话,奴婢一直把你当姐姐,断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火坑。奴婢,必定不负小娘子之托!”
凝雨借着去买菜出门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四万贯钱的事,郑氏不把钱送来,梅映雪的心不安。
等到日头偏西郑氏还没来,梅映雪有些沉不住气,往院子里看了好几回。
后来,她让凝雨听着门上动静,自己去父亲生前用的书房里等着,为了静心,随手取了一本前朝的典籍翻看。
淡淡墨香里,转眼天黑下来,燃上蜡烛,又看了片刻,光线转暗,眼睛不适,将书卷放下。
看来得去催一催郑氏了,梅映雪收起书卷,理理衣衫,往外走。
院子里已经彻底黑下来,弦月疏星的夜晚,格外寒冷。
梅映雪听到有窸窣的脚步声,又看到有灯笼照着几个身影,停下脚步,等他们走近。
“小娘子怎么出来了?”凝雨挑灯快走两步迎上来,关切道,“快回屋吧,外边冷。郑大娘子来了。”
梅映雪已经认出,后边的两个身影是郑氏和她的贴身嬷嬷。她留意到,郑氏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只木匣子,猜到那里边装的东西,她的心才放下。
郑氏走近,梅映看到她除了脸上的伤未愈,又多出几分憔悴。
白天见面时,郑氏一见她就说康秉成的事,她没顾上打量,现在才发现,郑氏身上的衣衫都是旧的,连氅衣都不是惯常穿的雪灰色缂丝绣团菊纹羊皮裘衣,换成一件素色暗纹织绵氅衣。
首饰只有两根素银扁簪。
郑氏看她一眼,眼神复杂,终归还是低声下气道:“小娘子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梅映雪点点头,侧身比手,“大娘子请进,咱们屋里说。”
梅映雪落后两步,低声问凝雨,“可曾看见江小官人?”
凝雨道:“这会没看见,黑灯瞎火的天又冷,八成在房里暖和呢!”
“你熄了灯,在门口听着动静,若是江小官人来,知会我一声。”
凝雨守在门外,郑氏也让自己带来的嬷嬷等在外边,书房里只有她和梅映雪。
地心里点着炭火盆,暖意融融。梅映雪进去先伸手在火盆上烤着,搓手望着郑氏,淡漠地问道:“东西带够了?”
白日里已经翻了脸,现在连客套话都可以省了。
郑氏把怀里的匣子,更紧地捂了捂,语气坚定道:“东西我带了,但我要见柳指挥使,当面奉送!”
郑氏要面见柳溪亭,四万贯钱就拆穿了。
梅映雪不急,低眉一笑,嗓音清冷道:“大娘子这话说得糊涂,这些钱是我梅家的家产换来的,凭什么让你拿着,当面奉送?”
郑氏索性把话说开,“不是我小心眼儿。把你送给柳指挥使,到底是得罪了你,你心存怨恨,已经报复了我一个女儿。我胡家能借到、求到的,都在这里边,你若把钱昧下,我可再也筹不出更多了。关系身家性命的东西,我还是当面交给柳指挥使才踏实。”
梅映雪柳眉微蹙,清冷的嗓音像渗进冰水,斥责道:“大娘子可真是无耻!赖我梅家的家产,还指望我把你引见给柳溪亭不成?慢说这些钱我已经答应了给柳指挥使,我就算扣下不给,也是天经地义,轮得到你小心眼儿?”
郑氏像是等着她最后一句话,抱着匣子立刻退开两步,戒备地提高声音道:“好哇!你果然是要扣下这笔钱?你要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梅映雪被她气笑了,手已经烤得回温,当下搓着手道:“那我们不妨走着瞧!你现在不把我要的东西放下,明日要备的棺材,可不止三口。”她擡眼睨郑氏,“除了二娘,你还有一个女儿,若是胡家犯了事,你说她会是卖为奴婢,还是卖做娼妓?”
她提到胡家大娘,郑氏面色怆然,抱匣子的手指因为用力,绷得紧紧地,“你非要把事情做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