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狱(2/2)
江辞绷着脸,站在他身侧,随时听命。
韩嵩大气不敢出,低头呵腰,赔着小心哀求,“柳指挥使,小人已经按着您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了,人就在牢房里关着呢,希望您能满意。”
柳溪亭瞄了他一眼,摆了一下手。
韩嵩迟疑着,不敢动,江辞说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后边有事再找你,先回去吧。”
韩嵩这才露出放心的笑,“能为指挥使效力,是小人的荣幸。”吞吞吐吐地又道,“那小人欠如意赌坊的钱……”
“放心吧,你替指挥使把事情办好,如意赌坊那边,自有我们替你出头,断然不会让他们再为难你。”江辞笑里藏刀,提醒道,“不过,你的嘴巴也要管紧些,莫要露了风声,懂么?”
“懂、懂、懂,小人一定会闭紧嘴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往外露。”韩嵩保证完,才呵腰退出去。
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辞摩拳擦掌,问道:“哥,小娘子差不多该醒了,拉出来打一顿出出气?”
柳溪亭乜了他一眼,江辞憋不住抿起嘴唇笑,眼神明晃晃地在流露:倒要看看你究竟对她有没有狠心?
柳溪亭嘴角弯了弯,轻哼一声,“好啊!既然进来了,总要见点血,让赵司狱先审着。”
牢房中,梅映雪和袁岫峰正为身陷囹圄而发愁,铁栅栏外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有狱差喝斥,“你们两个出来!”
两个人战战惶惶,被狱差从牢房里押出去,带到方才被吓晕的地方。
唯恐见到被韩嵩和余氏也被打得惨不忍睹,两个人开始没敢擡头,后来确认刑具上没有人,之前那个被打成“血葫芦”的犯人也不在了,才敢往正座司狱的位置上看。
赵司狱脸颊上有一道长疤,从左侧眉骨一直延伸到右边脸颊,将他的面容截成两半,他一动表情,就显得面相特别凶恶。
梅映雪不敢多看,低下头。
赵司狱打量着他们两个,手里握着皮鞭,在掌心里慢慢敲着,“你们两个,从何处而来?潜入东京城,意欲何为?”
袁岫峰抢先道:“请司狱明察,小人名叫袁岫峰,这是小人的未婚妻梅氏,皆是大靖子民,并非什么细作!她从齐州来东京,是为了与小人完婚,行踪皆有凭由为证。小人虽是从应天迁居来东京,也住了六、七年,家在白虎桥,家父是太仆寺主事,小人还在书院里读书,所言句句为实。司狱若是不信,只管派人查证便是。”
赵司狱发出一阵冷笑,“这年头的细作都是贼精,把自己的身份,伪造的比普通百姓还真!行踪来处对的上,不过是普通隐匿的手段,就算是朝廷现任的官员,不老实的也大有人在!你这么说,是打算把你老子拉出来一块审?”
袁岫峰被噎了一顿,张口结舌地看着赵司狱。
赵司狱又问,“你说你们不是细作,为何去沈家楼,甲字间?偏那么巧,就有人密告里边藏了细作,时间、地点都对的上。”
袁岫峰无奈道:“小人确实冤枉!”他把在银楼偶遇韩嵩,又请他带自己去沈家楼拜见孙员外郎的事说了,最后又肯求道,“请司狱明察,这里边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赵司狱的目光落在梅映雪身上,“这小娘子怎么不说话?哑巴么?”
梅映雪没说话,一则是因为害怕,二则是观察情形,她已经听出来了,当务之急,是先求得对方宽容,设法与告密的人对峙,只要消息被拆穿,总不能再硬说他们是细作吧?
袁岫峰见她没有立刻回话,着急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梅映雪鼓起勇气,如实回道:“司狱明鉴,妾身的夫婚夫,所说皆属实情,不敢诓骗您。妾身明白,既然有人告发,妾身等人凑巧出现在那里,您就需要仔细察验,以免错漏,妾身等人自会配合。斗胆请教司狱,告发之人,可否敢当面指认?”
赵司狱摸着下巴,语气中透出些许赞赏,“小娘子倒是脑筋清楚。不过,那告密之人信息也是不全,只截获了一封细作的信,约定今日在沈家楼会合。巧得很,我们的人到那里,就把你们给捉住了。”
梅映雪噎了一下,想要好言相求,请对方宽容些时间,唤袁家人来为他们作证。
袁岫峰却被赵司狱的话气得发急,“告密之人信息不全,如何就能认定我等是细作?”
“你在质疑本司狱办案的能力?”赵司狱提高嗓门,喝斥道,“你可知,有多少案件是凭借蛛丝马迹暴露出来的?只有顺藤摸瓜,真相才能抽丝剥茧地呈现出来!既然有人告发,你们又这么凑巧出现事发地,本司狱如何不能怀疑你们是细作,进行讯问?”
袁岫峰反驳道:“司狱既然办案无数,当知有些奸人,惯会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或许揭发我等是细作的,正是真的细作,拿我等投石问路,引来皇城司的人,他们正好金蝉脱壳了!”
赵司狱冷眼看着他,脸上要笑不笑,眼眸中散发着一股凶狠的冷意。
袁岫峰吓得一怔,闭住嘴巴。
梅映雪也察觉,赵司狱动怒了,心头颤了颤,不明白袁岫峰哪句话激怒了对方。
沉默了片刻,氛围空前压抑,梅映雪和袁岫峰手足无措,但是谁也不敢再开口。
赵司狱重重地哼了一声,鞭子在桌角砸出一声巨响,啪!
两个人吓得同时一哆嗦,赵司狱手掌撑在桌子上,俯身瞪视袁岫峰,“读了两卷诗书,自恃肚子里有些墨水,就瞧不起皇城司的武人?又是调虎离山,又是投石问路,当咱们都是饭桶,轻易就被奸人蒙骗?”
袁岫峰这会儿不敢再出言顶撞,温声分辩道:“司狱莫恼,在下只是据实申辩,对贵司上下并无半点不敬之意……”
赵司狱没什么耐心地皱眉,打断他的话,“告诉你,今日莫说你是小小主事家的儿子,就算是凤子龙孙,你被人告发是细作,老子也照样审!”
“老子审过的细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都会将自己的来历、家世、身份编得圆融。所谓无风不起浪,被人告了,皇城司就要一查到底!”
“你若是冤枉的,问完之后自会放你离去,可若是仗着三寸不烂之舌,要跟老子耍嘴皮子,老子就要让你知道,皇城司里没有吃素的!”
“哼!欠收拾。不给你们松松皮子,是不会老实说话的。来呀,将他们吊起来,每个先打个三十鞭子,叫他们知道知道厉害,才好开口。”
三十鞭子?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进来时看到的景象,顿时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