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第二串，特卡切夫再接pak空翻，换杠的角度差到了几乎要平行于地面的程度。“高换低这么做不行吧？这个现在严打呢。”简秋宁皱眉，去年国际体联公布的新周期规则中，帕克空翻抓低杠瞬间的角度要求变得非常严格，身体姿态要几乎与地面垂直。

“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告诉你啊，陈导说了，其实吧这个是不可能完全按照标准严抓的，否则好多名将都要0.5起扣了。”杜明暖嘻嘻笑着道。“……”简秋宁淡淡看了一眼好友的笑靥，有心要说点什么，她和杜明暖最大的分歧正是在此：在简秋宁看来，动作要领当然是精益求精绝无止境的，然而杜明暖却把没心没肺随遇而安的心态延伸到了这方面，并不介意把一个动作做得马马虎虎，只要差不多完成了就好。不过，尽管简秋宁对杜明暖这句话实在不以为然，但她很清楚反驳劝说好友根本不可能听进去，所以便及时哽住了没有出口。

低杠屈伸上摆倒立过渡后，方月涵做的也是蹬杠shapo再接京格尔——随着围观众人如有预感般地一阵惊叫“抓！”她整个身子直通通地拍到了地上。掉杠不仅会扣除1分的大额罚分，而且还会损失背越式换杠与京格尔空翻之间0.2的连接分，这1.2分再加上前面的各种小问题扣下来，可以说提前宣布了方月涵这场比赛与奖牌彻底绝缘。吴敬看都没看一眼大屏幕上13.333的分数，面孔就直接黑成了锅底的颜色。

好在这时也没人注意到这对师徒之间冷战的气氛，全场人的目光，包括所有的摄像机镜头，都盯在了场上的“明日之星”——徐若澄身上。披着厚厚的或嘉许、或歆羡、或期待的目光，徐若澄高扬双臂向裁判示意，从指尖到脚趾都写着满满当当的自信。

章龄在高低杠教学方面的水平毋庸置疑，与柯润雨同龄的徐若澄一上杠就像模像样地做出了一串正掏shapo接pak空翻的新潮连接，再接上前面方月涵失手的蹬杠shapo接京格尔也轻轻松松。“过了！”童桐欣慰地吁气，难点结束，成套剩下的不过是女队选手们驾轻就熟的扭臂转体罢了。林转，凌转，这是与师姐柳曦同样的一个转体串，接下来应该是林转180——本来应该是在360度的林转基础上再追加180的动作，毫无预兆地，徐若澄在刚转过360度之后就顿住了，然后，松腰，虚摆，掉下。

“不怕，继续。”即使是章龄这样总是严肃到近乎严厉的教练，在队员出现问题的瞬间也难得温柔了一回。可是被他抱回到的高杠上去的徐若澄，显然没有因为这份温柔就重拾信心和斗志。再次试图完成林转180时徐若澄又一次没转足便掉了下来。

“怎么办啊，我开始紧张了。手心都出汗了，一会儿打滑握不住杠子怎么办啊……”连着两个选手比得稀烂，压力自然都给到了杜明暖头上。不过，她的神情却比帮着打杠的简秋宁还轻松得多，嘴里也是自嘲不停。

“停，打住打住。”抓着一把镁粉往低杠上涂抹的简秋宁细细体会着手心皮肤滑过杠面的感觉，“你怕手滑抓不住杠，我的大护掌拿来给你戴如何？保准你的手变成熊掌，一抓一个准。”华国以长半径转体为主的高低杠编排在全世界而言可谓独具特色，为了方便做转体，选手们大多密密地缠绕自制的细护条，而非佩戴运动品牌通常出售的那种大护掌。而浙省队的总教练袁鹃执教的高低杠技术尤其“复古”，所以杜明暖等一票浙省队选手干脆像几十年前的运动员那样，光着手皮就上杠子，连个护条都不用绑。

“那可就敬谢不敏了。”杜明暖果然笑得吐出了舌头，“老巫婆说，真正的高低杠顶尖高手都是不用护掌的。”

“好好发挥啊绝顶高手！”简秋宁等杜明暖最后确定了杠面的舒适度就退到赛台下。跟周围提着心吊着胆的国家队众人们不同，她无法讳言，徐若澄的疯狂失误反而给了她一丝无法宣之于口的安心，而且，这丝奇怪的安心不仅是因为好友一旦顺下来就可以基本保证奖牌，更是因为，原来像徐若澄那样的天之骄女也会有一败涂地的可能。

事实证明，乐天派的杜明暖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完全做得到没心没肺。6.5的成套比预赛完成更好，除了shapo180还是窘迫的硬扭以外，其他动作都挑不出什么显眼的毛病。裁判也给出了一个格外慷慨大方的15.033。

“呼！还有两项就解放了。”杜明暖看着自己的排名升到了第三，心满意足地一边解护掌一边扭着腰，音量没控制好引来谭胜男的两记白眼。

“我说谭导，您就别执着于那个毽子直了好不好，晃掉的分比赚到的还要多哪，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杜明暖哪是被瞪两眼就能消停的主儿？更何况她对谭胜男“打是亲骂是爱”的习惯再熟悉不过，瞬间开启了打蛇随棍上的“无耻”模式。

“老陈！”谭胜男中气十足地大叫，“哎哟，这孩子要把我气死了真是。我管不了了，你倒是来管管哪？这个学不会，那个练不出，降起难度来这个麻溜，谁都比不上。”

“老谭哪，消消气，这每个孩子都有每个孩子的特点。咱们暖暖是稳字当头哇。”如果说谭胜男的脾性就像特辣版的红油火锅，那程松涛的脾气就像一杯冰啤酒，不动声色间就把那份冲鼻麻辣消迩于无形。只见他眯着眼道，“暖暖没把握的动作，咱也不能非得逼着她硬上是不是。”

“好，好，好，就是你惯得她这样。我不管了，随你们折腾去吧。”谭胜男气了个倒仰，拎着柯润雨的包就往平衡木场地走。陈松涛则摸了摸杜明暖的头，提起放在地上训练用的那根低木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