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09(1/2)
番外三09
哥谭城区的全部建筑建立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空间之上。
头一次见到这儿的人往往好奇,为什么这样一座位于海边的城市尚未死于地震,洪水,塌方或者其他自然灾害,更惊讶于这座城市的地下空间之大,大到这座城市的建筑规划通过建筑安全条例检查是一件堪比氪星完好无损的奇事。哥谭就这样在这样的环境在野蛮生长,像是一株被丢弃在荒地的仙人掌,迅速结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花果。
佩蒂特在抽烟。
丝卡香烟,康斯坦丁带给他的坏习惯。
英国版本,纸烟很细,味道柔和又回甜明显,有点不太像康斯坦丁会喜欢的那种东西。自打佩蒂特十三岁的时候在屋顶瞧见魔法师手中的火焰后,这个坏习惯就一直伴随他至今,平等地谋害身边每一个人的肺部。
他并不是坦诚的那种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只是此刻,他独身一人躺在哥谭的地下,擡头是夜枭秘密基地的天花板,周边又湿又冷,黑暗和恐惧包围着他。四周静悄悄的,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那枚据说能毁灭世界核弹的启动后的运作声,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人生走到现在的地步,佩蒂特难得地开始审视过去的人生,他的记忆力很好,数十年的时光在闭眼间匆匆流过。命运没有善待他,而他也没有尊重命运,倘若他足够聪明,在康斯坦丁现身的那一刻,他就该抱着魔法师的大腿,扯着对方的风衣,声嘶力竭地求着对方将自己带离哥谭——可他没有。
那么命运的基石究竟从哪一起开始彻底崩坏,碎石滚滚而下,最后连仅有的幸福和安宁都化作一滩泡影?
是从和夜枭相遇的那刻开始?不,并不——理查德·格雷森死后,托马斯灰心丧气了好一阵,夜枭视为手足和孩子的小鸟去世,在某种程度上彻底击垮了男人的情感。
佩蒂特就是在那时候离开的,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尽管纽约的生活仍然并不如同他想象中的完美,这一切的一切主要起源于他在头一次出庭时碰见的盲人律师——爱上马修·默多克不是一件难事,尤其对于尼诺·佩蒂特来说。他深知自己的弱点,他太踟蹰,太懦弱,而默多克又太坚定,默多克小时候能毫不犹豫地救出卡车下的路人,长大后就能冷漠地割断旁人的喉咙。佩蒂特总是撒谎,而默多克总能识破他的谎言,当这样一个人走到你的面前,把他的心捧给你——
或许在众多宇宙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白纸黑字的变成法律条款,但真切地刻在了尼诺·佩蒂特的基因中。
那就是每一个尼诺·佩蒂特注定要被马修·默多克改变命运。
香烟燃烧到了一半。
烟雾从佩蒂特嘴中吐出,亡灵在他上空飞舞,他听着来自哥谭的窃窃私语,香烟长长的烟灰落在了他那条黑色的西装裤上。滚烫的烟灰让那条裤子不可逆的毁掉,佩蒂特靠在核弹头上,在死神走向他之前,他终于迟迟顿悟,明白了命运给予他的警告。
俄狄浦斯在走向特尔斐神庙之前并不知晓未来的残忍,在先知告知他弑父娶母的真相之前,生活是虚假却温暖的幻境。
那是佩蒂特任职于纽约检察官办公室的第三个月。
尼诺·佩蒂特二十六岁,马修·默多克二十九岁,佩蒂特在前一周刚刚知晓默多克对于丝绸床单的偏爱,他们俩谁也拿不准这段关系的定义,只默契地把它当成生活中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检察官的工作繁重又无聊,日复一日面对数人高的卷宗,繁琐无味的文字,尽管斯塔克已经能在外太空遨游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距离检察官真正无纸化办公好像还有一辈子的路程。这是份零容错率的工作,哪怕你已经看不进去哪怕一行字了,你也得站起来,洗把脸,喝点咖啡继续干下去。因为有人的命运是靠着你白天的时间来决定的,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他们一生。
尽管佩蒂特已经替夜枭工作长达十余年,他在午休结束后,看见桌面上的文件时,还是发出了懊恼的叹气声。尼尔森,富兰克林·尼尔森,人们管他叫弗吉,那个胖胖的金发男人那时候和他一间办公室,插着口袋走进来。
“工作很多?”他随意带上门。
“足够能杀了我,”佩蒂特松松领带,他后仰在办公椅上,试图在自己凌乱的桌面上找到他的眼罩,“我昨天那个案子,关于斯塔克的?我想我的胜率不大。”
“斯塔克最近越来越……”弗吉停顿了一下,谨慎地选择了一个词,“强势,有关于他那些病毒的事,谁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记得我大学时候,他还是会在每个发布会上开复仇者联盟玩笑的人。”
“人总会变,弗吉。”佩蒂特耸耸肩,他并不在意斯塔克的变化,午饭让血糖上升。尤其今天的天气还这么好,阳光照进来,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佩蒂特打了个哈欠。
然后弗吉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男人犹豫了大约整整一分钟,“斯塔克的律师是默多克吗?”
困意一扫而空。
佩蒂特直起身子,把眼罩丢在办公桌上,他轻松地回答:“是啊,有什么问题?”
“我看见他笑了。”
“天啊,弗吉,”佩蒂特感叹道,“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好吗?不是地狱里的恶魔,我知道他的名声有点问题,但他只是对我该死的笑了一下。”
“是那种‘我非常高兴碰上你,哪怕你是我的检察官’的那种笑容,”弗吉严肃地说,“不是他平时那种‘我要把你们生吞活剥,让你们没脸走出这个法庭’的笑容。”
“那有什么区别!如果你这么关注我的案子,弗吉,我可以把它移交给你,顺带帮我处理一下中城高中的青少年死亡案件,还有克林特·巴顿的——”
“哦,相信我,”弗吉说,“那有很大的区别,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你们睡了吗?”
佩蒂特冷下脸:“我看不出我有什么告知你关于我的性生活的必要,尼尔森。”
弗吉激烈地喘了口气,“该死,尼诺,我不是……”
“我的个人因素不会影响到案件,我发誓,你可以看出来斯塔克的案子我绝没有对他手下留情,那是对我的侮辱,”佩蒂特捏了捏眉心,“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这会影响到判决的公正性,你可以申请接收我的案子。”
“我不是在指责你,尼诺,没人能比你干得更好,我旁听了你的总结陈词,那真漂亮,”弗吉苦笑道,“而且我明白,他的确有点吸引人,对吧?”
佩蒂特吐出一口气,“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弗吉·尼尔森有张平凡的面孔,他的确长得并不出色,鼻头太圆,眼睛太小,但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独一无二的本事。阳光照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犹豫的神色只在他脸上露出短短几秒,很快这个男人下定决心开口了。
“你得离开他,他迟早会毁掉你。”
“所以你现在是预言家了?”佩蒂特好笑地问道。
弗吉并没有离开,他只是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了佩蒂特前,“凯伦·佩吉。”他说。
“不错的名字,她是谁?”
“默多克的前女友。”
佩蒂特尽力委婉道:“……实话说我并不太感兴趣。”
“我曾爱过她,”然而弗吉打断了他,那张总是微笑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悲伤的神色,这让佩蒂特难得的卡壳了一瞬,“当我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刻,我那时候还在律所实习,我就是在那里碰见的她——她被人诬陷入狱,我那天恰好在拘留所,所以我想,为什么我不去帮帮这个女孩呢?”
“她一定很美。”佩蒂特笑了。
“非常,非常,她个子很高,有头漂亮的金发,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记者,她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女性之一,我们在拘留所只见面了五分钟,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她了,”他顿了顿,“可她没有接受,那天默多克也在。”
故事就是在这儿开始下坠。
弗吉有点苦涩地说:“她爱上了默多克,当然,我理解——默多克的确有种古怪的魅力,他是个危险人物,但又是个虔诚的信徒,人们奔向他就像是被恶魔附身那样——凯伦,当然,她也奔他而去。我那时候气愤不已,觉得自己的一腔好意被辜负背叛了,其实……那都是我的臆想,她没理由非得接受我的帮助。我删光了她的联系方式,想着,哦,我不需要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多花时间,她不值得。”
“几年后,我再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一名记者,纽约日报,你知道的,那地方可很难进,”弗吉向后仰去,在佩蒂特怜悯的注视下语调放缓,“她成了默多克的喉舌。我见过她好几次,她堵在法院门口,穿着高跟鞋和那种一瞧就很贵的大衣。她采访我,问我案件情况,于是我问道——凯伦,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呢?她笑了,我接着问道——”
弗吉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佩蒂特也被这个故事的发展定在椅子上,仿佛呼吸此刻都成了一件非常失礼的事。
男人的声音很轻,佩蒂特假装没听出里面的泪意,“我问她,你原本想成为一个伟大的记者,说出真相的勇士,你告诉我你想获得普利策奖——你现在穿着你巴宝莉的风衣,踩着红底的高跟鞋——你的理想去哪儿了,记者女士?”
“你不该这么问。”佩蒂特深吸了一口气,他大概猜测出了故事的走向。
“我不该,”弗吉承认,“她逃开了,我再次见到她,是尸检报告。”
“天啊,弗吉,”佩蒂特捏着眉心,他迟疑道,“是默多克?”
“我一开始也这么怀疑,凯伦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呢!一定是默多克杀了她!或许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但,不,并不是,她是自杀,”这回轮到弗吉深吸一口气,“有人让她染上了毒瘾,我猜测是默多克得罪过的那些人……然后她,她出卖了默多克。默多克没有伤害她,那些给她下套的人第二天都死于非命,这大大增加了我的工作量——我想默多克对她也并不是全无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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