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2)
“既然你能说话了。”魏炤重新蹲下身去,他伸手揪住了跛子李的衣服,“不想吃苦就老实说,你把岑姣的东西放在哪儿了?!”
跛子李没再说话。
他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魏炤,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一般。
魏炤叫他看得烦躁,心里又因不知岑姣现在如何了而隐隐不安,索性再次松了手,将人的头死死按在地上,“还是你不想要自己剩下的这只眼睛了?!”
跛子李缓缓眨了眨眼,他的右眼眼皮几乎是贴着那把小刀的刀尖而过。
“说话!”魏炤的声音擡高了些,带有狠厉。
“在你身后的案台上。”跛子李忽然开口。
魏炤有些疑惑地盯着面前的人,他缓缓松开手,却是没有立即放开他。
思索片刻,魏炤抽出布条,将跛子李的手脚捆好,才起身去自己斜后方的案台上翻找。
案台上东西不算多,两台白烛,一个白瓷小盆,盆里还有半截尚未燃尽的供香。
魏炤顾不上烫,直接伸手将那供香拔了出来,就着案台掐灭。
他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跛子李有些费劲地坐了起来,背靠着身后的墙壁,“后生,你来晚了,岑姣的血已经被我烧了。”
魏炤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回头看向跛子李。
跛子李脸上有笑,他仰头朝着魏炤看过来,只是动作间,似是扯到了痛处,脸上的笑又在一瞬间歪扭变形。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话。
魏炤心口堵上了一块大石头,让他有些不上不下。
筒子楼外,有车子行驶而过的声音撞进了魏炤的耳朵里,这让烟雾之中,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何处的魏炤清醒了两分。
他在余唐,在城市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走进来,发现他正在对着跛子李严刑逼供。
魏炤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左脸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灰尘,他放下了手里拿着的半截供香,擡脚走到了跛子李面前。
他擡脚,轻轻踢了踢跛子李的脚踝。
“你说我身上背着很多条命……”魏炤在烟雾中垂眸看向跛子李,他嗤了一声,“那你有没有看到,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跛子李面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他不怕,倒不是有什么后手,而是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魏炤这个人,身上的那团光明亮旺盛,就算这样浓厚的烟雾都没法遮盖那团光亮。
这人,是个正直的人。
一个正直的人,又怎么会对他这个可怜的残疾人做什么呢?
可魏炤现在的表情却让跛子李心里有些打突突,他死死盯着魏炤,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别的来。
只是魏炤已经转过身,他一只手抓起了案台上的白瓷盆。
“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有股子敬畏心。”魏炤转眸看向了跛子李,他声音平淡,不带什么表情,“这里头,都是供奉给谁的香灰?”
跛子李剩下的那只眼睛轻轻颤抖着,他盯着面前的人,有些摸不准面前的青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魏炤将白瓷盆放在了跛子里面前,他转身,从屋子角落里拿来一个暖瓶。
暖瓶上面的盖子揭下来,将将可以当作喝水的杯子。
“你要做什么?!”跛子李的声音带着颤,他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信自己猜得是对还是不对。
而魏炤的动作,却是打破了跛子李得最后一丝侥幸。
只见魏炤用暖瓶的盖子在白瓷盆里轻轻一舀,烟灰乱飘。
魏炤别过脸,微微眯眼,呛人的烟灰并没有能阻拦他的动作,“供奉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也得尝尝不是。”
跛子李眼睛微微瞪圆,他看到面前的青年拿起了暖瓶。
水落进了暖瓶盖子里,发出哗哗的声响。
“后生,不敬鬼神是要受报应的!”跛子李声音颤动着,他感受到自己的下巴被青年掐着,脸上传来的力道让他不得不仰起头,张开嘴。
“是吗?”魏炤看向跛子李,他眸光平淡,“我向来不敬鬼神。”
魏炤擡手,便将暖瓶盖里的香灰水往跛子李的喉咙里灌。
这一盆喂下去,还有别的东西,总有一样,能够戳到面前的人,让他老老实实地说出东西的下落。
跛子李被呛得面色发白,他想要说话,可魏炤半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到一暖瓶盖的香灰水都给跛子李灌进去之后,魏炤才松了手,他擡了擡眉,“想起有什么要和我说了吗?”
跛子李两眼翻白,偏着头呕了半天,像是想要将灌进去的那些香灰水都呕出来一样。
可是费了半天劲儿,除了些唾沫,他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魏炤等了一会儿,似是耐心告罄,擡手准备再冲一杯新的香灰水。
跛子李终于出声,“等……等等。”
魏炤停下动作,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的人。
跛子李有些艰难地喘了两口气道,“岑姣t的血,我的确已经用了……”
见魏炤眉心蹙起,似是又想给自己灌香灰水,跛子李又急匆匆道,“她的血和香灰里的那块玉融为一体了。”
魏炤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暖瓶,他将身侧的白瓷盆倒扣在地上,擡手在堆成一座小山的香灰中翻找着。
并不难找,伸手从里面一摸,就摸到了跛子李口中的那块玉。
玉不大,四分之一手掌大小。
魏炤不懂玉,所以也看不懂这块玉是不是什么宝玉,他只知道,这玉看起来通透,隐隐有蓝绿色。
玉佩是一条鱼的形状。
尾巴微微翘起,看起来十分灵动,不像是死物,反倒像是活物。
握住那块玉的时候,魏炤心里有一个声音低声道,就是它。
将玉鱼收好,魏炤看向跛子李。
跛子李正痛心疾首地看着地上散落的香灰,看起来面色惨白,颓然极了。
察觉到魏炤的视线,跛子李恶狠狠地擡眸,只是在视线相撞的瞬间又有些躲闪。“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现在能放开我了吗?”跛子李有些费劲地擡了擡下巴,示意魏炤解开捆着自己手脚的绳子。
魏炤看着面前的人,却是摇了摇头,“真不好意思,还得请你去见个人。”
跛子李闻言面色登时变得警惕起来,他盯着魏炤,一声声地喘粗气,没说话。
而魏炤则是将一旁有些破旧的行李箱拿了过来,打开,里面放着些跛子李的衣物。
“还请你委屈委屈,跟我走这一趟。”
跛子李脖子一痛,人便没了动静,晕了过去。
魏炤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将跛子李放进了行李箱中,还好跛子李很痩,不然这个行李箱,定是装不下他的。
现在,魏炤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了。
他将行李箱搬上了车,驾车朝着城外坟场疾驰而去。
车子畅通无阻,没耗多少时间就开进了坟场。
听到车声,盘腿坐在墓碑前的桑寻只是擡了擡眼,“你来了。”
魏炤点了点头,他先是去看岑姣,岑姣躺在一旁,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墓碑边,还坐着一个老人,老人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贴着墓碑上肖舒城的照片,口中喃喃有词。
“我把人带过来了。”魏炤道,“在后备厢。”
桑寻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魏炤看向她的视线有些奇怪,才站起了身,她甩了甩手臂,“那就把人请出来让我看看吧,究竟是何方神圣。”
将行李箱打开,跛子李还昏着。
魏炤伸手在他脖子后面一掐,倒着的人发出一声惨叫坐了起来。
“你……你这是绑架!”跛子李道。
只是下一刻,脸上便落下了一个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让跛子李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
只是扇他耳光的,并非那个将他绑来的男人,而是个女娃娃。
桑寻盯着跛子李,“你是什么人?”
跛子李觉得桑寻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他们将自个儿绑来这儿,怎么还先发制人问自己是谁。
等了两秒,见跛子李不答,桑寻擡手便又是一耳光。
这一次,力道比起刚才还要重几分,跛子李整个人顺着那力歪倒在地上,嘴角有血丝丝溢了出来。
“换个问题,你和梅山后山的李山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跛子李眼底的光渐渐变得清澈,他看向桑寻,“你是梅山的人啊?”
桑寻被他的目光盯得心头烦躁,劈头又是两巴掌,“我问你话呢,回答!”
刚刚还有些惊慌的跛子李此刻,多了几分破罐破摔,他伸直了腿,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我和他啊,手心手背呗。”
说着,跛子李皱了皱脸,“你把我这半张脸挡起来,不觉得另外半张脸,长得和李山一模一样吗?”
桑寻猛地站起身,她擡脚踹向面前的人,也不问话,只是每一脚都冲着跛子李的心窝。
而跛子李虽然痛极了,却仍旧是一声不吭地,由着桑寻动作。
“桑寻!”魏炤原先在看岑姣的状况,听到动静回头去看,叫桑寻的举动吓了一跳,喊了两声,见桑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忙上前去拉。“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桑寻这才停下了动作,她看了魏炤一眼,“我得走了。”
魏炤一愣,“可是姣姣还没醒……”
桑寻重重吐出一口气,她的视线越过魏炤看向一旁的岑姣,“你回来了她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儿,肖舒城的那点子怨气不是她的对手。”
“快的话今晚,晚的话可能要个两三天才会醒。”桑寻顿了顿,“姣姣醒了之后,你替我告诉她一声,这次的事儿,可能和梅山有关,让她别担心,我回去处理了。”
魏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听桑寻继续道,“帮我告诉姣姣,她不用回梅山,有眉目了我会联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