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魔法 > 为药 > 第 32 章

第 32 章(2/2)

目录

“如果都没有,那你凭什么把自己死了的事情怪到我头上来?!”岑姣哼哧哼哧喘气,随着她的宣泄,肖舒城那鬼魅一样的声音总算小了些,只是还如同蚊讷,吵得人不胜其烦。

岑姣擡脚,将面前挡路的小石子踢飞。

她眼眶通红,可却没有泪落下来,“让你进山的人不是我,害死你的人也不是我,我分明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岑姣的步子放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

“肖舒城,你凭什么怪到我头上来——”

岑姣的声音戛然而止,脑子里的絮语声也是。

她擡眼看向前方,又是一道山壁,跟方才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山壁上方没有水流倾泻而下形成瀑布,只有一个挂着的东西。

挂着的东西晃动着,好像很轻,风轻轻吹过,就能惹得那东西左右摆动。

摆动的次数多了,挂着那东西的绳子似是开始打转,在绳子的作用下,那东西轻轻撞上了山壁,发出笃笃,笃笃的声音。

岑姣眼窝呈浅红色,她死死盯着山壁上的东西。

笃笃,笃笃,笃笃。

那声音,似是在回答岑姣刚刚的问题。

凭什么怪到她的头上呢?

凭他死得惨烈,死后仍旧不得安息。

凭他被吊在这里,只余半截身子,日复一日地撞击着山壁,除了山中鸟兽,他的呜鸣声再无旁人知晓。

终于有眼泪夺眶而出。

岑姣蹲下身去,号啕大哭起来。

她对肖舒城没有感情吗?就算像桑寻说的那样,岑姣没有什么人气儿,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当时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岑姣与肖舒城,难道当真没有一点点开心的事情吗?

不是的,当然不是这样的。

从前相处时,一起孵化出蝴蝶,一起做标本,做这些事情时产生的开心从不是假的。

就算现在,岑姣回忆起那些事情,体会不到当时的情绪了,可她记得那时的情绪。

后来,她对肖舒城近乎决裂的态度,是因为岑姣发现肖舒城是带着秘密接近自己的,那秘密与自己有关。

岑姣对那秘密感到厌烦,对脚下的深山峡谷感到抗拒,是以对执拗着非要进山的肖舒城也产生了恨意。

那恨意并不浓烈,却让岑姣不为肖舒城的死去感到伤心,让岑姣不想去探究肖舒城为什么死去。

活该不是吗?岑姣那时候这样想。

她那样言辞恳切地劝过,可肖舒城仍旧要去送死,她又能怎么办呢?

“我不怕你们!”岑姣突然擡头,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可怜极了,可面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的神色。

只见岑姣站起身,她看向前方,对着不知是什么人,厉声且坚定地重复道,“我不怕你们!”

“姣姣。”有人喊她。

是肖舒城的声音,只是比起刚刚的,没那么吵闹,反倒和从前一样,温和平淡。

岑姣回头,她看见了肖舒城。

和不远处,那个被吊起来的肖舒城不一样,面前肖舒城的鬼魂,并不属于恶鬼的范畴。

他和从前没什么分别,平易近人,一双眼睛看向岑姣时,包含着缱绻浓厚的爱意。

岑姣抿了抿唇,她盯着面前的肖舒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张帆是谁?”

站在岑姣面前的肖舒城听到这个的问题,面上闪过一丝无奈,他擡眼看着岑姣,那双好看t温柔的眼睛里,竟是写满了遗憾和惆怅,“这么久没见,怎么开口就是问别的人。”

岑姣没应声,她微微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将肖舒城盯着。

肖舒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微微侧过身,“过去些说吧,对着那个……”

肖舒城的视线上移,岑姣跟着看过去。

山壁上挂着的,属于肖舒城的半截身子还在撞着山壁。

“我有些提不起劲儿,腿软,说不出话来。”肖舒城笑道,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甚至还能说上一个算不上笑话的笑话。

岑姣眉心皱成了川字。

这和她原先和桑寻预想的并不一样。

在她们的预想里,岑姣遇见的,该是肖舒城一口怨气形成的恶鬼,怎么着也有一场恶战。

岑姣还让桑寻放心,就算是肖舒城怨气所化的恶鬼,她也不会有半分手软。

可是现在,鬼的确是有一个,可怎么也算不上恶鬼。

肖舒城走向了树荫。

岑姣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擡脚跟了上去。

前方的肖舒城,轮廓已经有些模糊了,如果不细看,几乎分不出他本身和周围光晕的分界。

岑姣知道,那是消散的征兆。

肖舒城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见岑姣还站着,他拍了拍自己身侧,“坐下说。”

岑姣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记得了。”肖舒城悠悠叹了一口气。

“什么?”

“我说张帆,我不记得了。”肖舒城苦笑着摇了摇头,“听你提起他,我觉得熟悉,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个张帆应该是我的朋友。”

“可他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朋友……”肖舒城顿了顿,他偏头看向岑姣,轻轻摇了摇头,“我都不记得了。”

“姣姣,我给你寄过一张明信片……”

岑姣吸了吸鼻子,“上面让我来救你,我记得。”

肖舒城看着岑姣的侧脸愣了愣,“我不想写的,可他们逼我……”

听到肖舒城的话,岑姣幅度极大地转头看向了肖舒城,她有些讶然,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肖舒城并没有注意到岑姣略显得有些僵硬的视线,他低声道,“他们逼着我,写了求救的明信片寄给你。”

“他们……是什么人?”岑姣觉得自己的舌根被冻住了,许久才低声问道。

肖舒城的目光有些放空,似是在思考岑姣的问题。

过了许久,他才苦笑一声道,“姣姣,我不知道,他们把我绑走,关了很久很久。”

“那些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每次有人来找我的时候,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他们很少和我交谈,我与他们的接触,几乎只有每天来给我送饭的时候。”肖舒城顿了顿,“只是,我观察下来,他们像是与社会脱节的山民。关押我的那个房间里,贴着上个世纪的海报,我也有看到收音机,是特别老旧的款式……”

岑姣觉得肖舒城的话像是一根又一根的毛线。

现在,那些毛线团在一起,打成了死结后又团成了团,怎么都理不清楚。

肖舒城仍旧在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姣姣,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肖舒城的声音压低,他悠悠叹了一口气,“那些人给我送来的食物里,多数时候加了药,我吃过之后,便会昏睡过去。”

“所以,我在山里失踪,是多久前的事儿了?”

“两年……”岑姣顿了顿,她动了动僵硬的舌根,“两年多了。”

肖舒城面上有些怅然,“竟然这么久了。看来我被绑的这段时间,很多时候,都是一昏就过了三五天。”

他没有继续感叹下去,而是继续告诉岑姣这段时间的事情。

“那些人和我有过交谈,多数是问我外面的一切。”肖舒城皱了皱眉,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可是他们有上个世纪的东西,照理来说,如果想,他们不该是那样的,只能解释成他们自己避免与社会接触……”

“可是他们避免与社会接触,在和我的交谈中,却又表现了莫大的兴趣。”肖舒城摇了摇头,“我一直没想明白,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抓走,直到不久前……”肖舒城深吸了一口气,“关着我的地方,好像出了事儿,我听到了骚动和响声……”

岑姣看着肖舒城的眼睛,从那双总是温情的眼睛里,岑姣看出了恐惧。

“那场骚乱持续了好几天。”肖舒城道,“我被造成骚乱的人趁乱带走了。”

“那群人同样穿黑色斗篷,只是他们的斗篷上绣有白线。”肖舒城微微皱眉,似是在回忆,“他们逼我给你写下求救信。”

“姣姣,我听你说起过,你在小时候是进过这片大山的。”肖舒城看向身侧的人,他语气中多了些疑惑,“你在山里,遇到过什么人吗?像我刚刚提起的,那么奇怪的人。”

岑姣想说话,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定地看着肖舒城。

而肖舒城似乎也没有想要从岑姣这儿听到什么,他回过头,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带走我之后,我被看管得更严了,不再有人和我交流,就连每天的食物,都是从窗户丢进来,直到……”

“直到不久前。”肖舒城对于时间的把控似是不大准确了,他对于时间的描述只剩不久,之前,这种有些含糊的描述。“他们将我带出了屋子,我……”

“我……”肖舒城的身影更模糊了,岑姣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捞住他,可是却忘了,现在的他们,都只是一抹虚影,又怎么能触碰到彼此呢。

“姣姣……”肖舒城的面容开始扭曲,他的皮肤像是化作了水一般,缓缓淌了下来,露出了空荡荡的眼眶,头骨。

肖舒城在岑姣面前成了一具骇人的鬼影。

岑姣握紧了手中的簪子,那是她一开始打算用来送肖舒城最后一程的东西,可是现在,她握紧了簪子,却久久没有动作。

她看见面前的鬼影口腔中的骨骼重重撞在一起。

“姣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呢?”肖舒城的声音里混杂有咔咔声,空荡荡的眼眶似有血泪落了下来,“你为什么没来救我,任由我被他们砍作两截呢?”

“因为……”岑姣眼前一片朦胧,她咬着牙,声音从唇边溢出,带有些许不解,“因为你在两年前就死了啊。”

“我……我替你点的长明灯,两年前就灭了。”

“你又怎么会活到前段时间给我寄明信片呢?!”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