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2)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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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舒城的父亲退休前是个老师。
岑姣没怎么见过他,印象里,老头子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是个体面人。
所以看到那个佝偻着身子,衣服看着有段时间没换了,胡子拉碴的老头儿时,岑姣一时间没敢认。
反倒是老头子先认出了坐在轮椅上的岑姣。
他搓了搓手,看着有些局促,走到离轮椅几步远的地方时,又有些踟蹰地久久不往前走。
“肖老先生?”魏炤先开了口。
老头子应了一声,他脸上是略显尴尬的笑,有些局促不安,视线落在岑姣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姣姣,对不住啊。”
岑姣笑了一声,“伯父,你别往心里去。”
“找个地方坐着聊吧。”魏炤开口时,垂眸去看岑姣的意思,见人不反对,才推着轮椅往街边的一个餐馆走了过去。
肖舒城的父亲忙跟了上去。
他走在轮椅右后方,不住地搓手,似是在想该如何开口,只是直到进了餐馆坐下来,老头子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妻子实在是错得离谱,这让他内疚不安又懊恼。
最终还是岑姣看向他先开了口,“伯父你说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肖老先生这才将一直斜挎在身上的包取了下来,他将包往前推,“这是之前舒城收在柜子里用锁存着的一些照片,交给你吧。”
岑姣擡手接过那个黑包,黑包不大,里面塞了大概十来张照片。
照片都是黑白的,和岑姣之前找到的那张是相同的状态,岑姣一张一张地翻过照片,许久都没有说话。
“舒城他母亲,错得太离谱了,现在人也不大清醒在医院里待着,之前做的事情,她也非常后悔。”肖老先生搓了搓手,“难得清醒的时候,也是很后悔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岑姣开口打断了肖老先生的话,“之前的事情就不提了吧。”她看向面前局促不安的老先生,“我体谅她是因为舒城的事情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当没发生过,不会追究什么的。”
“姣姣啊。”老先生看着更局促了,被皱着的眼皮半遮住的眼睛有些浑浊,“那你能去看看……”
岑姣将照片收好后,把原先的黑包递了回去,“伯父,还是算了吧,你们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她顿了顿,擡眸看向面前的老人,眼睛亮亮的,“舒城也不想看到你们被他的事情困住。”
肖舒城的父亲看向岑姣,过了许久,他哎了t一声。
“是,是。”他站起了身,“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养病。”
老人颤颤巍巍地出了餐厅,半白的头发是最后消失在岑姣视线中的。
肖舒城的父亲离开之后,岑姣没有再说话,她垂着眼,专心翻着那几张照片。
里面有她和肖舒城的合照,也有各自的单人照。
可偏偏,对于有着自己影相的照片,岑姣没有半点印象。
更准确地说,是她确信,自个儿没有拍过这些照片。
照片上的自己,无一例外穿着有碎花的旗袍。
只是黑白照上看不出那旗袍原本的颜色,照片上,岑姣的头发被盘起成了侧边的发髻,那是岑姣从没梳过的发型。
魏炤看向她,“我以为,你会想要让蔡月吃点教训。”
岑姣放下了手中的照片,她挑眉看向魏炤,没接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魏炤给岑姣面前夹了一筷子菜,“你嘛,有些脾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过是帮着陈玉生找补了两句,你可半点好脸色没给我看。蔡月这举动,不管是不是被挑唆影响的,都是冲着取你性命来的,你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不然呢?”岑姣白了眼魏炤,她吃了口面前的菜,挑挑拣拣的,“杀人犯法的。”
“这菜炒得一般,没你的手艺好。”岑姣放下了筷子,将碗一推,岔开了话题。
魏炤看向岑姣,“回头动身去陈郡的时候,我把东西准备齐全,路上也叫你能尝到我的手艺。”
“只是现在呢,你受受委屈,吃点填填肚子,上了高速不见得饿了就能吃上热饭热菜了。”
岑姣这才又有些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筷子,她巴拉着面前的那几片菜叶,许久才又低声道,“你说得对,我睚眦必报的,有人对我做些什么,我一定会数倍返还。”
“可我倒也不怪蔡月。”岑姣叹了一口气,她看向面前的人,眼底有些茫然,“这样说也不对,我如果不怪她,也不会不去见她了。我只是觉得……我欠肖舒城的。”
“我明知道峡谷里危险,直觉他进了山里会死,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岑姣有一次放下了筷子,她搓了搓胳膊,“是怪我吧?”岑姣的声音有些不确信,“肖舒城也好,罗芍和她的朋友也罢,都该怪我吧?”
“甚至还有陈玉生。”岑姣睫毛轻轻颤动着,“如果我没有非要和赵侍熊划清界限,也许我就会和他一起进山,在山里,我总是比他厉害些的,也许他就不会出事儿了。”
“是是是,都怪你。”魏炤也放下筷子,他看向岑姣,“海平面上升,温室效应,各种极端天气里不幸去世的人都该赖到你头上。”
岑姣眼睛瞪圆,她看向面前的人,精神了些,“魏炤,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
“怎么胡搅蛮缠了?”魏炤道,神色多了些郑重,“岑姣,如果按照你这样的想法,那么当年我队友的遭遇,也该怪我,如果我再机敏些,那个时候再果断些,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了?”
“可是害死他们的不是我,是有人对他们,对肖舒城,对刚刚你提到的人下手,那才是应该为他们的死亡买单的人。”魏炤看着岑姣,视线一转不转,“而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人找出来。”
岑姣看着魏炤,没说话。
只是等两人沉默地吃完这顿饭,回到车上后,岑姣的情绪也好转了起来。
这几天,她时常陷入这种拧巴难以自洽的情绪中去。
可魏炤说得没错,那样的情绪没有任何作用,她要做的,是别逃避,是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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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姣舒舒服服地靠在副驾上,她放下了手机,转头看向魏炤,“川都那边说有新消息,是什么新消息?”
“他们查到了张帆和曾斯雅是认识的。”魏炤道,“他们两个人是同乡——”
魏炤顿了顿,他握紧了方向盘,“川都那边查过,两个人的资料显示,他们是小学,初中,高中同学。”
“他们认识?!”岑姣猛地坐直了身子。
“是,所以川都那便想要继续查,看张帆是不是因为和曾斯雅之间有什么纠葛才会动手杀人,而罗芍只是因为在现场,所以被殃及了。”
岑姣看着前方,魏炤的话推翻了她之前的所有猜测。
如果张帆动手杀人是因为和曾斯雅的私人恩怨,那么是说这次的事情和肖舒城的事情无关吗?
“具体的细节,电话里说不太详细。”魏炤道,“而且曾斯雅一直没有亲人去认尸,等到了川都,再仔仔细细将事情捋一遍。”
初夏,川都时常夜里下雨。
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水汽,魏炤推了推在副驾上睡得有些懵的人,“先去你那儿收拾东西,这几天住我那儿吧,方便照顾你。”
岑姣有些迷迷瞪瞪的,她应了一声,只是等清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坐直了些,眯着眼往渐渐明亮起来的道路两端看,刚刚清醒过来后,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今天在我那儿歇一歇吧,有客房。”
魏炤闻言应了一声,倒也没出声反对。
他连着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的确有些累得发慌。
魏炤推着岑姣进了屋子。
岑姣则是踮着脚站了起来,魏炤拿行李的功夫,她人已经一蹦一跳地穿过了客厅。
“你慢点儿。”魏炤看着岑姣又要顾着骨裂的那条腿,又尽量放轻声音不打扰到楼下的邻居,生怕她站不稳当再给自己绊倒。
岑姣擡了擡下巴,“客房的柜子里有新的床单被子,你自己拿出来吧。”
“外面的卫生间里,柜子魏炤,难得认真地说了一句好听的,“魏炤,好好休息。”
收拾完,躺在床上,已经四点过了。
魏炤有些累,却又没什么睡意,他擡头看着上方的天花板,身下是刚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白色的,上面有黑色小狗图案的床垫。
很可爱。
同岑姣的外表不同,更像是她的内心。
想着,魏炤竟是笑了起来,他翻过身,侧躺着。
这很奇妙,认识岑姣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变得很奇妙,就好像事情突然超脱了魏炤的掌控,而命运推着魏炤往前走。
胸膛下方,滋生着的情感如同扎根在肥沃土壤之中的藤蔓,蓬勃生长。
是该将所有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魏炤想。
只是这个念头背后的理由,和从前又有些不一样。
从前,魏炤只想着不查个清楚,没法和从前的队友交代。
现在,却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如同春日刚刚冒芽的花朵一样肖的念头。
那便是,只有将过去的事情了结,他才能往前走过去,和岑姣一起。
昏昏沉沉中,魏炤睡了过去。
睡得不算太安稳,梦里,他回到了困住他的峡谷之中。
只是这回,和往常都不一样,没有队友,只剩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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