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2)
就算她也因为这么多年的折磨而有些迟钝了,也该会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找到自己。
就算不能,也该出现在宴席上,越早告诉自己,找到那人的可能性才越大。
可邵芳菲没有,她甚至等到天黑全了,月亮高高挂起后,才找到岑姣,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岑姣的视线缓缓上移。
是圆月,月光洒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似是银箔洒落在海面上一般。
岑姣站起了身,她望向没有尽头的海面,水天相接,看得久了,人竟是也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又是天。
水波轻漾,岑姣的眼睛有些发酸,她猛地抓紧了身侧的树叶。
她死死盯着前方的水面,发现了端倪。
一条浅浅的银线,在晃荡着的水面上,若隐若现。
得找人验证这件事。
岑姣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这时候,她又想起了魏炤。
要是魏炤在就好了,这样,岑姣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是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还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条银线。
不过,大概率是只有自己,或是说,只有岑人能够看到。
不然,顾国强就算老得已经没办法转动脑子了,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派人去守着那东西——这不是明晃晃地给人引路吗?!
岑姣的呼吸有些急促,她需要快点找到顾也。
只是,岛上的屋子大多都长一个样,岑姣置身其中,有些分辨不出哪间是哪间。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岑姣决定去下海的地方看看,她全程走小路,从别人家屋后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岛的边缘出现在眼前。
岑姣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余光便瞥见有灯亮了。
先是一户亮了灯。
而后是两户,紧接着四五户,然后是一排,两排,直到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
灯光之下,月色黯淡。
岑姣脸色白了一瞬,她下意识朝着岛边跑了过去,只是她还没有跑到地方,便见一个人冒头出来。
是个女人。
是个岑姣认识的女人!
岑如霜!
岑如霜见到岑姣,显然也愣住了,她漆黑的瞳孔落在岑姣身上,惊讶转瞬即逝,岑如霜移开了看向岑姣的视线,她看向岛上,见灯都亮了,眸子也微微亮起。
“别露面。”岑姣听到岑如霜低声道,那声音略有些沙哑。
岑姣有很多想要问的,可肩上却是一重,她被岑如霜推向了海里。
两人一人向下,一人翻身向上。
岑姣伸手在崖壁上稳住身形,海水拍打上岸,击打在她的脸上,她有些茫然,也有些不解。
岑如霜那时候在狗儿山上出现,听魏炤提起过,她后来再上山的时候,车上坐着个男人。
那个男人,会是自己的舅舅吗?
那么现在,岑如霜来这儿,也是为了取回岑人的东西吗?
可若是要取回岑人的东西,也该悄咪咪t的才是,她这样明晃晃地上岸,显然已经惊动了岛上的人。
岑如霜想要做什么……
岑姣心中升腾起了一个不大好的念头。
她顾不上岑如霜刚刚的那一句别露面,手臂上微微发力,人重新爬了回去。
只是等岑姣爬上岸,已经不见岑如霜了。
离海岸边近的地方,并没有屋子,饶是如此,稍远些地方的嘈杂声仍旧有盖过海浪声的意思。
岑姣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岑如霜这是要屠岛!
她不在乎自己这样堂而皇之地上岛是不是会引起岛民的注意,也不在乎要找的东西是在岛上还是在水里。
从一开始,岑如霜就是抱着屠岛的念头。
引起注意又如何,杀了就是。
要找的东西不在岛上又如何,一个一个地杀过去,总有胆小的会承受不住,告诉她东西在哪里。
岑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她偏头看向灯光亮起的方向,心中只剩一个疑惑。
就算她心中对岛上人的实力有了一定的判断。
可是岛上的人数量占据了优势,如果让岑姣与全岛的人对上,她有把握全身而退,却没有把握可以打败每一个岛上的人。
岑如霜究竟是多么厉害,才能这样胸有成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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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都疗养院。
魏炤靠栏杆站着,许承安站在他的对面,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直到关着的门被医生从里面打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擡手推了推眼镜,他看向魏炤,“已经打上了镇静剂,病人安静下来了,你们要是想看他,等会儿可以进去。”
魏炤站直了身子,他对着医生道了一声谢,只是面上的凝重并未消散。
医生对着魏炤和许承安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忙别的去了。
司兴文的病房在尽头,医生离开后,目之所及便只有魏炤和许承安两个人。
许承安瞥了眼病房门上的牌子,先开口道,“行了,从回川都起,你就一声不吭的,你可从来不是这性子。”
魏炤擡眼看向许承安,他擡手,转了转手腕,开口时,声音却是有些怅然,“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和许承安,是从前那个队伍里,仅存的两个人。
之前,魏炤不知道许承安为什么忽然离队,独自一个人住在郊外的山上,这么些年,很少下山。
只是他没有去追问什么,因为魏炤自己追根究底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少一个人牵扯进来更好。
可是现在魏炤突然知道许承安牵扯进的,或许是比自己更难理清的事情。
他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才叹了一声,“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许承安摇了摇头,他对着魏炤摆了摆手,“是我自己的私事儿,和你们山里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关系。”许承安擡头看向魏炤,“就像你不让我一起去黔州一样,魏炤,我也不想你牵扯进我的那些私事中去。”
“我会在梅山出现,算是个意外。”许承安眸光闪了闪,他笑了一声,“只是魏炤,你原先只是查黔州的事,我虽然有些担心,却没有阻止你,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也知道你有能力应付。”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件事远比你我想得复杂。”许承安微微皱眉,他盯着魏炤,“或许你是时候放手了。”
魏炤看着许承安,没有开口。
一秒,两秒。
久到许承安有些恍惚时,魏炤才扯唇笑了笑,他擡脚往门边走,“我再去看一眼兴文,就是时候离开川都了,姣姣那儿,我不大放心。”
“魏炤。”许承安出声喊住了魏炤。
魏炤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听到喊声,回头看了过来。
许承安面色有些凝重,“魏炤,那个岑姣,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魏炤回头看向许承安,没有说话。
只是他眸光平淡。
许承安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看魏炤的反应就知道,他早就清楚自己同岑姣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仍旧是一头扎了进去,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和当年的自己一样。
“我知道。”魏炤开口道,他看向许承安,笑了一声,“之前觉得自己能应付,谁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抽身了。许承安,我不可能看着岑姣一个人,我舍不得,也受不了。”
“就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你们仍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许承安的眉头皱起,他仍旧想要劝服自己的友人,即便他自己也知道不大可能。“魏炤,我不想看着你沉沦进不可能有船通行的海里。”
魏炤看向许承安,他微微皱眉。
许承安的话,隐隐让他有些不安,“你是什么意思?姣姣会出事?”
许承安长叹了一口气,他垂下眼,“我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但我知道,等到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她终究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魏炤,你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你们之间就注定不会有结果。”
魏炤闻言,面上的紧张神色少了两分。
他看着许承安,笑了笑,“不会的。”魏炤道,他脸上的笑,恣意又张扬,满是少年人的意气。
许承安看得有些恍惚,面前的人,仿佛与几年前那个有些不服管教的少年合二为一,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一样。
魏炤微微挑眉,他擡了擡下巴,对着许承安,“走吧,我也要走了。”
说着,魏炤推开了门,进了屋子。
许承安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喊住他。
司兴文是今天早上开始暴起伤人的,前一天魏炤来看过他。
司兴文虽说不像之前那样痴痴傻傻的了,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很难理解,魏炤回来的这一趟,收获并不算大。
只是那天已经不早了,魏炤便先离开,准备第二天再来看一眼司兴文后,就离开。
谁料刚到疗养院,就听说了司兴文暴起伤人的事儿,他咬伤了早上来给他量血压的小护士。
魏炤看过那护士手上的伤口,血淋淋的,别提多吓人了。
现在,司兴文被打过镇静剂,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照理来说,打过镇静剂后,人应该会昏睡过去,可是司兴文看起来仍旧很有精神,只是比起先前,他少了些上蹿下跳的力气。
听到脚步声,司兴文偏过头去看,见识魏炤,他笑了起来。
“阿炤。”司兴文的声音一丝一丝的,像是从齿缝之间溢出来一般,“祭品,送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