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1/2）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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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炤进过很多次峡谷。
却从未在雾气这样浓厚的时候进过峡谷。
雾气蔽目的时候,在本就视野不佳的峡谷里更容易迷失方向。
加上这种无人的深山，谁都不敢在没有办法判断方向的时候进山。
只是，岑玥领着魏炤进山的时候,正是山雾最浓的凌晨。
岑玥只有一个人，早些时候,那些和岑玥一起回到黔州的人并没有和他们一路回山里去。
魏炤没有多问什么，似乎是知道了前路是什么，所以他反倒很平静。
在山里左拐右拐地,饶是魏炤,也很快迷失了方向。
只是岑玥看起来心中自有方位，她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来分辨过方向,只是闷头往更深处走。
这让魏炤想起了刚认识岑姣时，岑姣自己一个人进山的时候,想起岑姣，魏炤的神色柔和了些，嘴角也多了笑意。
岑玥虽一直在带路，倒是也一直关注着魏炤,见魏炤神色微微染上笑意,她挑了挑眉,“怎么了？”问了一句,不等魏炤回答，便又继续道,“想起姣姣了？”
魏炤看向岑玥,他笑了笑，没否认,“姣姣第一次一个人进山的时候，也是什么装备都没有,那时候，我还说了她一顿。”
岑玥闻言也笑了笑，“岑人在山里，天生就知道往哪里走，就算是第一次进入的深山同样如此。”
“姣姣虽然一直在外面长大，可是，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却替她记住了一切。”岑玥道，提到岑姣，安静的两个人总算有了共同的话题。
“姣姣小时候，她的祖母……”岑玥顿了顿，“也就是我的母亲，就已经很属意她了。”
“她说，姣姣是天命。”岑玥的视线些微有些发直，她轻呵了一声，“天命？什么天命？我的女儿，才不要背负着那些莫须有的名头，然后被推搡着，去当什么替死鬼。”
魏炤眸光闪了闪，他看向岑玥，视线里多了几分郑重，“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姣姣当真就安全了吗？不会再有奇怪的事情找上她，也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烦着她？”
岑玥停下了步子。
魏炤看向站在几步外的人，岚烟白茫茫的，晨光只穿得透半分。
岑玥站在岚烟当中，竟有几分模糊，好似她t本就不该出现在这片山头一样。
“是。”岑玥回头看向魏炤，她眸光微凝，仿佛是在看魏炤，又好像是在透过魏炤看什么别的人，“很快，所有的事情都将尘埃落定。”
魏炤没有说话，他看着岑玥，而后视线缓缓移动，看向岑玥身侧的岚烟。
岑玥也收回了视线，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曦光，而后擡手，在匕首上方轻轻一动。
岑玥指尖，有血涌了出来，血珠滚落，渗进了山中土壤。
魏炤眼眸闪了闪，他看到，与地面相接的那些岚烟，渐渐被染上了一丝红。
那红色越来越浓厚，直到将视线里的每一寸都染得发红。
耳边，有轰隆雷声响起。
魏炤下意识擡眼去看，视线尽头，黑云呼啸而来，裹着隆隆雷声。
可是，他们头顶的天空，确实亮得令人心惊。
岑玥收回了手，她擡眼朝着魏炤看了过来，“你还有后悔的机会。”岑玥说，在她身后，云层翻涌，堆叠之中，竟是成了一条云梯。
直到这时，魏炤才第一次对于盘古开天辟地，分出天上和地下这件事情，有了切实的感受。
那云梯，就是天上和地下之间的纽带。
而打开这条纽带的人，是岑玥。
岑玥站在那里，仿若与天地同色。
魏炤有一瞬恍惚，他盯着那条云梯出神。
过了许久，岑玥又开口道，“魏炤，踏上云梯你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现在，是你仅剩的，重新做出选择的机会。”
魏炤的魂魄仿佛在此刻回笼，他看向岑玥，笑了笑，“只要我和姣姣的命数是此消彼长，那么现在，我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话音未落，魏炤已经擡脚踏上了云梯。
一步两步，每一步他都走得踏实又稳健，没有半点迟疑。
岑玥看着魏炤的背影，略有些出神，似乎有些许恍惚。
只是那恍惚一转即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擡脚跟了上去。
魏炤待岑姣，的确是一片真心。
只是这一分真心，却让岑玥有些恍惚。
早在岑姣出生时，她与岑向辰便开始替岑姣谋划，他们希望岑姣可以自由，可以不受拘束，可以平安康健地火一辈子。
所以，在见到魏炤的那天。
岑玥在发现魏炤与岑姣互有牵扯的时候，便做出了决定。
岑玥跟在魏炤的身后，她半垂下头，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苦涩，刚刚，自己那样冠冕堂皇地询问魏炤，是不是显得有几分虚伪呢？
分明她心里清楚，魏炤不会选择退却。
只要是为了姣姣好，魏炤就一定会踏出那一步，坚定且不迟疑地踏出那一步。
岑玥清楚，只是这份清楚，不是因为她相信什么真情无敌。
而是当年，在捡到魏炤的时候，她就已经给魏炤下了蛊。
蛊虫在魏炤的身体里栖息，安睡，直到某一天遇到岑姣时，那只蛊虫才会顺着魏炤的肌肉纹理，钻进他的心脏，肆意生长。
有蛊虫在，魏炤就一定会选择以命换命。
踩在云梯上时，人并没有什么实感，反倒有种飘浮在空中的不真实感。
那截云梯看着很长很长，可当真爬起来，却又好似没有耗费多久的时间。
很快，魏炤就停下了步子。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下方，是寂寥的云层，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山尖峡谷。
那一瞬间，魏炤有些恍惚。
仿佛他没有到什么云梯之上去，仍旧是身处峡谷之中，只是从一个山头，走近了另一个更高的山头。
只是很快，魏炤就知道不是的。
绝不是这样的，因为在他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绿色的，到人脚踝的绿草轻轻摆动着，偶尔被风吹得倒伏在地上。
是一片绿海，而那倒伏着的绿草，则是草浪，接踵而来，魏炤仿佛能听到草浪飒飒的声音。
草浪之中，有好些白色的动物肆意奔跑着。
那是……羊？
只是当魏炤看清那动物的模样，便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绝不是羊。
至少，不是魏炤见过的，熟悉的羊。
那些动物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也是羊头的模样，偏偏脑袋上方顶着的角，却像是鹿角。
岑玥停下了魏炤身侧，“上面虽不如
风从二人之间吹过，有小孩子手里捏着风车跑来又跑去，笑声贯穿在风声之中，有种安定之感。
许是魏炤眼眸中的讶然太过明显。
岑玥垂头笑了笑，她偏头看向身侧的人，“怎么样？是不是同你想得很不一样？”
魏炤的眼眸轻闪，他缓缓点了点头，“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如果不是岑玥站在他身边，如果不是这一路以来，魏炤见是了太多与岑人有关的东西，他绝不会想到，这一处安谧的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会是岑人世代生活的地方。
像那样神秘的，充满各种诡谲故事的族群，生活的地方，魏炤下意识认为该是灰蒙蒙的，是黑色的，有火山也好，熔岩也好，总该让人看着就想到恶鬼，想到魑魅魍魉，想到各种各样怪异的传说。
可偏偏，他们生活的地方，是那样的正常，正常到会让人觉得，在此生活的人，与他们没有任何不同。
“岑人特殊。”岑玥道，她伸手，亲昵地摸了摸领头那个小孩的脑袋，擡脚领着魏炤往草浪深处走。“在有文献记载的朝代之前，世上有两种人。”
魏炤回过神来，他看向岑玥，“我知道，我和姣姣也查到些东西。”
“姣姣曾和我说过，她在恍惚之间，看到了一场大战。”
“一场普通人类，和长相奇形怪状的人兽之间的战争。”
岑玥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轻叹一声，“是，那场战争，异人惨败，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同普通人类争夺地盘的能力了。”
“姣姣没有看到那场战争的结局。”魏炤顿了顿，“在她见到的画面最后，异人仿佛等到了自己的援军，从天而来的援军——他们本就占据优势，等来援军后，本该大胜。”
岑玥回头看了一眼魏炤，她轻轻摇了摇头，“异人等来的不是援军。”
“因为当时的岑人，叛变到了普通人族那边。”岑玥眸光轻闪，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你猜猜，为什么身为异人的岑人，要叛变转头去帮普通人族。”
魏炤轻轻摇头，“或许，是和你现在想要绝天地通一样的原因。”
岑玥嗤了一声，她收回了落在魏炤身上的视线，大步往前走了过去。“魏炤，你要知道，人总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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