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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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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宁加尔命令妃英理坐到用于待客的沙发上,自己则在本应属于妃英理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仿佛是这间办公室真正的主人——尽管面上不显,但白马探很早就察觉到他对这种可以转动的椅子很感兴趣。

“问她几个问题。”他命令道。

白马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对方翻了一个白眼,白马探从中读出了“不列颠人果然都是聋子”的讯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最近这位古代王的地域歧视可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白马探都快以为他的真名叫路易十四了。

“问她几个关于业火教堂案的问题。”乌尔宁加尔说,“由浅入深,看看她能接受的底线到哪里,在这基础上尽可能地获得信息,连这点嘱咐都听不懂的话,就快点滚回去给马清理蹄子去吧。”

“我明白了。”白马探看向坐在茶几对面的妃英理,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妃英理女士,你最初为什么会想邀请白马教授加入自己的律师团队呢?”

虽然以四十二当时在业界的名望,外加两人的交情,被邀请成为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并不奇怪,但这起案件的被告柏木澪当时具备了不少有利条件:首先,她是在被神父性侵的过程中杀死了对方,属于正当防卫行为;其次,在纵火一事上,她并没有主观恶意,考虑到她长期受到死者的性暴力,处于精神衰弱状态,很有可能是无意中导致了火势扩大;最后,虽然教堂被焚毁,但没有出现其他人员伤亡,因此无需承担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

业火教堂案在当时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就案件本身而言,情况其实并不复杂,而且非常有利于辩护律师的发挥,妃英理完全没必要邀请四十二加入团队,而四十二……那时她的办公桌上每天至少都堆积了一百份案卷复印件,多半也不会为这种简单的案件浪费时间。

“这起案件在早期遭遇了一些困难。”妃英理麻木地说道,“我本打算以正当防卫和精神疾病为由让柏木澪脱罪,最多因为纵火判刑一年,然后以抑郁障碍治疗为由申请保外就医,但在实际整理手中的证据时,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理想。柏木澪无法提供关于自己长期遭到性侵的t证据,据她所说,神父基本只在她去教堂做社区服务的时候口头上予以威胁,而所有相关的影像记录也已经被烧毁,所以我们当时并没有多少可以支持被告本人长期受到性侵的证据。”

“也就是说,检方认为柏木澪可能在说谎?”

“至少他们在法庭上提出了这一观点。”妃英理回答,“柏木小姐有一段时间确实急于结束教堂的社区服务,但在申请提交后不久就取消了。按照柏木小姐当时的口供,是因为她收到了神父寄来的一本《圣经》,扉页上写着‘人若爱生命,愿享美福,须要禁止舌头不出恶言,嘴唇不说诡诈的话①’,以及一张她浑身赤/裸的照片。那张照片当即就被她烧掉了,但那本《圣经》还在,经笔迹鉴定确认了那句话确实是神父本人所写,也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够提供的物证。”

但这算不上什么强有力的证据——如果结合柏木澪的口供,那句话确实有威胁的含义,但这句话是《圣经》中的原文,被身为神父的死者引用似乎也不奇怪。真正的证据是那张照片,但已经被销毁了……但也合乎情理,一个受到性侵的人怎么可能留着强/奸犯寄给她的裸/照?

“另外,当时还有一个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妃英理继续道,“柏木澪早年曾受到继父的性侵,导致她在学生时期陷入了严重的心理障碍,虽然治疗记录显示她在大学期间已经恢复正常,但检方认为她的心理状态一直不稳定,可能患有潜在的分离转换性障碍……”

“认为遭受神父性侵的情况可能只是她个人的臆想?”

“是的。”妃英理回答,“尽管我讨厌检方的这种假设,但法庭是一个讲究证据的地方。为此我们需要一位擅长搜集证据的专家,一个能在法庭上为我们说服法官的人。之前我代白马在东京大学举办了讲座,她欠我一个人情,就答应加入了我的团队。”

不仅仅是为了还人情……白马探在心里补充道,也因为她本身就对女性和儿童受到性侵害的案件格外关注。

“她加入后,你们的进展顺利吗?”

“对半分。”妃英理回答,“对她而言,得到事情的真相比案件的胜负更加重要,所以她也会把对检方有利的证据提供给检察院。对我方有利的情况是,教堂火势的扩大一部分原因是内部电线老化引起的短路,火花溅到了燃油灯,柏木澪本人的责任并不多。”

“对检方有利的情况是,柏木澪的继父当初是因故意杀人罪而入狱的,受害者是柏木澪的中学老师。白马发现他是因为察觉到了柏木澪的心理状况,想要帮助她脱离继父的掌控,才会被柏木澪的继父找上门,因为对方的狂躁症发作而被殴打致死。”

在好不容易获得一点救赎的情况下,忽然坠入了深渊,恐怕抑郁障碍又因此加重了吧……这条线索确实有利于之前检方提出的“柏木澪长期患有癔症”的假设。

“当时,你们申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庭审推迟。”白马探问道,“是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吗?”

听到这里时,妃英理的表情突然抽动了一下,又开始有了之前抵抗催眠的迹象:“因为白马又发现了新的情况……她认为……”她的话语逐渐变得支离破碎,“认为……柏木澪也许……并不是杀死神父的人……”

“柏木澪不是真正的嫌疑人?”白马探露出了错愕的表情,“那么究竟是谁杀死了神父……”

妃英理没有回答,面部的肌肉开始以不自然地幅度痉挛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癫痫病发作了一样。不远处的乌尔宁加尔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极限了。”

他打了个响指,妃英理旋即晕了过去,白马探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以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横躺在沙发上。

“没想到这起案件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他扶着额头,一时间竟也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乌尔宁加尔对此不置可否:“有什么好苦恼的?既然从别人嘴里得不到答案,干脆就去问当事人好了。”

他对此很不赞同:“我们不该对亡者做这种事。”

“你在想什么呢?我所持有的是真言的魔眼,又不是什么死灵瞳术。”乌尔宁加尔说,“我说的是那个叫柏木的女人。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稳定?魔眼对这类人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这正是我刚刚所说的。”白马探说,“柏木澪已经死了。”

闻言,乌尔宁加尔怔了一下:“死了?”

“是的,两年前她就离开了人世。”他低声道,“在宣读审判结果的前一天,柏木澪留下了写着‘他的死是罪有应得’的遗书,然后就在医院自杀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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