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2）
就是那般该死的巧，背对地头说的带劲的兄妹二人，谁都没有发现身后的自家爹，那便更没看到自家大爹听着听着就黑了的脸。
还是自家大爹突然出声打断，这才把兄妹俩给炸的不轻。
李星还好，没说啥过激的话，一直都劝来着。
自家四哥却因着在谢惟生那边觉得受到轻怠，一直都愤愤的，少年人，意气用事，不平不满啊！
全然忘记了自家亲爹那雷同某人的悲惨身世命运。
李星回头看着黑着脸教育儿子的大爹，心里蓦地明了了什么，暗道自家大爹这怕是以己及人，物伤其类了吧？毕竟他也是族人，亲朋，甚至是亲生爹妈都厌弃不喜的人。
她四哥惨了，真的。
然后可怜的李爱党可不是惨了么，因为犯了口舌，回家就被大爹拉在堂屋门口跪搓衣板，大爹也没打他，就是静静的自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抱着竹筒的水烟，眉头紧锁的一下下吧嗒着看着他。
讲真，自家大爹不是个爱抽烟的人，除非是上工累狠了，或者是心里有事憋的狠了才会如此，不然平常为着孩子考虑，怕呛着家里的妻儿他都是不抽的，今个却抽上了不说，那表情模样冷的呀，李星都下意识害怕，都怯懦的不敢上去劝。
这完全不是自家渣爹那个段位呀！宝宝害怕。
李星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散老远，一面心疼自家哥，一面着急愧疚，好不容易等大妈领着小六放工回来了，李星急忙迎上去把事情跟她大妈一说，她本是企图让大妈搭救可怜的四哥来着，然后李星发现，她大妈的反应也很迷。
“小五，你乖，写你的作业去，你四哥那皮小子，定是近来好日子过多了，皮痒了，是得好好收拾收拾，不然他得翻天。”
“可是大妈，体罚不好。”
“体罚？什么是体罚？你大爹打他啦？”
李星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急什么，写你的作业去，星星你要是也不乖，回头大爹大妈也罚你跪搓衣板。”
嘶！莫名的，李星只觉膝盖疼，同情的往身后堂屋门口看了一眼，暗道四哥啊，不是妹妹不帮你，实在是爹妈太严厉，死道友不死贫道，那啥，有难同当什么的，咳咳……
李星心虚的闪人，赶紧背了书包，拉了团凳跟小马扎到院坝里，选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坐定，一边抽出课本作业做作业，一边支棱着耳朵倾听堂屋门口的动静。
好在大爹虽是严父，却也不狠心，让四哥跪了约莫十多分钟的样子，一撮烟丝抽完了又狠狠训诫了两句话，确信儿子知道错了，回头又叮嘱他，明个去学校后要好好跟他嘴里叽歪小话的那位同学道歉，以后还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得到自家四哥的憋屈承诺后，大爹这才挥手让四哥起来写作业去。
李星是松了口气，可却不知道，她的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就他四哥这样的倔脾气，顺毛驴，大爹这般压着毛驴强按头是不行的，父子俩一样的倔。
面上看着四哥他是服了软，第二天上学也乖巧的跟谢惟生道了歉，虽然谢惟生不明所以，没应没说话，可别地里这货憋屈啊，这就导致，这俩货的梁子此刻算是正式结下了。
可怜谢惟生，自己都不知道跟同桌的梁子到底是怎么结下的t，毕竟在他看来，他们相处的还挺融洽的，这货前脚还送了自己个宝贵的铁盒子，后脚还跟自己莫名其妙的道歉，虽然他并不明白这货为嘛道歉，可他不喜跟人多来往，裹紧自己、武装自己，早已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不敢多问，不会多问的他也接受了道歉，可为嘛，这才几天，再后来这同桌对待自己的态度，怎么就突然跟其他大多人一样，如躲瘟神，万般嫌弃呢？
谢惟生不是很明白，不过想来，对方怕是也想惧自己这棺材子灾星的名声吧？
也是呢，朋友这个玩意，从来都不属于他谢惟生，每日想着怎么活着，想着怎么填饱肚子，想着怎么存下下学期的学费，还得藏着不被家里人发现给他收了去，都已经让他耗尽心力，别的说什么都是奢望，他也没有多在意。
是的，他不在意！
所以当周末，谢惟生到隔壁大队边的冷泉山溪捕捉鱼虾饱腹，恰巧遇到李星兄妹三人时，察觉到同桌看自己的态度不对，谢惟生也只是默不吭声的，跟曾经千百次武装保护自己一样，停下，转头，擡脚，离开，默默的让出眼前的地方，默默的避让走远……
乃至于身后传来李星那个小同学的清脆招呼声，谢惟生也没敢停下脚步。
那模样反应看在李爱党眼里又是罪过，他觉得，就是谢惟生这个臭家伙对自家兄妹的高冷嫌弃。
李爱党火腾的一下冒起，不由就阴阳怪气起来。
“小五你傻呀，没看到人家都不稀哒搭理你？走走走，牵好小六，我们往上头打鱼去，不跟某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一般见识。”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四哥扛着锤子走远，李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还是身边的小六扯了扯自己的手，嚷嚷着四哥已经走远了，李星这才不得不赶紧背里起才沾了水汽的腰篓，一手提上竹簸箕，一手牵着弟弟往上游的方向追。
“四哥你等等我……”
说来他们这地界离着大江大河比较远，有二十多里地呢，吃河鲜水产却也不难，因为像眼下这种山谷小溪有很多，物产也比较丰富，特别大个的鱼是没有，巴掌大的鱼也少数，不过像是螃蟹，石螺，泥鳅，黄鳝，蚌壳，以及各种小杂鱼是不缺的，运气好也能搞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草鱼家去。
这其中又以趴趴鱼为最，因为是吃小鱼小虾的食肉鱼，肉质细嫩，且全身就一根主刺，虽然长不太大，最多手指粗细，却是当地人最爱的河鲜了。
老早她四哥就跟自己吹嘘过这玩意的美味，不过因着要上学，也是因着三年饥荒的时候，山里溪里东西大多都被抓捕一空，这两年才稍稍恢复了些，这不，才打探到了这处溪流趴趴鱼多的消息，周末李爱党就从族里找祖爷爷家孙子忽悠，咳咳，是借了铁锤来，准备带着弟妹来锤鱼。
是的，没错，就是锤鱼，谁叫这趴趴鱼的习性就爱贴着溪中石头伏击猎物，本身又很警醒，不喜欢吃腐败的肉，不论是赶鱼还是下篓都没法捕捉，而小溪水深浅不一且石头很多不好下网，网捕也不成，翻石头抓又没鱼反应快收获极少，后来精明的人们就发觉了这锤鱼的办法。
只要有力气，在溪水中的石头上呱唧呱唧一顿敲打，节奏要快，要迅猛，石头下贴着的趴趴鱼就会被震晕，捕鱼人只要翻开石头捡，甚至是站在溪水下游位置捞就好。
抓鱼的乐趣你简直想象不到，李星没多会子就把遇到谢惟生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跟着她四哥一起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路往上游去，噼噼啪啪一顿砸，欢欢喜喜一顿捡，不多时腰间的篓子就装了小半，不仅如此，李星还听从他四哥的指点，在小六的帮忙下，把竹簸箕塞下水口水草下，让小六扶着簸箕，自己在上游踩踏水草而下，最后麻溜的一收簸箕，里头都是小鱼小虾，甚至还有泥鳅螃蟹。
乖乖，再加上她英明神武经验哥从溪边掏洞得来的黄鳝泥鳅，那比她腰粗的篓子直接装了一半多，收获颇丰啊。
欢乐的忙活了一个下午，眼看着日头西斜，时间也不早了，记着出门时爹妈交代的话，李爱党也怕再晚太阳落山水就凉了，弟妹泡久了会感冒，赶紧就挥手收工，而且他还记着自己还有活计没干完呢。
“星星，你带小六先回家。”
李星把弟弟牵到岸上，给小家伙仔细的洗了脚，把鞋子给小家伙穿上，回头问她哥，“那四哥你呢？”
李爱党把铁锤麻溜的往肩膀上一扛回。
“天不早了，一会太阳就落山了，今个我的猪草还没送去猪舍呢，我得去打点猪草，回头还得去找大队长登记工分，顺道的我还去族里把铁锤给祖爷爷送回去，免得小山子被他爹妈揍，这都是事，你先带着小六家去吧，别碍我的事，回头这些鱼虾你要是不敢处理就拿个盆装了，放水简边装点水先养着，等我回来处理。”
“哦，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四哥你小心点。”
“嘁，我是谁，还用得着你提醒，赶紧走，回去你们也别再玩水了，小心着凉。”
李星哦哦哦的应了，目送自家四哥雄赳赳的离开走远，她也拉着小六往回走，就那么该死的巧，临了到了溪口要山上的时候，就隔着小溪，他们迎面碰到了从下游回来的谢惟生。
老远看到对方手里那只用水草简单穿着十来条小鱼的收获，李星默了默。
这有工具跟没工具，还有吃饱饭有力气跟没力气，区别还是很大的呀。
就这货跟自家四哥势如水火的关系，李星有心不看，可不知为何，擡脚走了两步，她的脚却又顿住。
麻蛋，还是不忍心啊，她怕不是脑子有病，是个圣母！
招呼了弟弟一声，李星果断的从路边拽了两片大叶子放到路边的岩石上，而后从自己的篓子里拨开黄鳝泥鳅捧出一把鱼虾放在叶子上面，不算多，毕竟这里头大多都是自家哥哥的功劳，她也不能黑心肝的尽拿哥哥的劳动成果去送人，还是他哥讨厌的人。
放好东西，李星又默了默，看着这捧鱼虾，想了想，想到空间里还有做种剩下的毛芋头，李星避开小六飞快的取了两个拳头大的跟小鱼堆放一处，而后果断的牵着弟弟往山腰上的家里回。
等到不多时谢惟生走到这里时，想到先前李星的停留，他下意识顿住脚步，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石头上某人留下的东西。
谢惟生眼睛猛地缩了缩，急切擡头看向蜿蜒向上的山道方向，望着那牵着弟弟如蚂蚁一眼正慢吞吞往上挪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口的位子有点热，酸酸麻麻涨涨的。
谢惟生闭了闭眼，对着上山道的方向默默道了句谢谢，蹲下身仔细而又虔诚的收好石头上的鱼虾芋头，用破烂的衣衫兜着，便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李星姐弟身后，直到目送姐弟俩转上了回家的正路，老远的看到他们跟认识的人打招呼，谢惟生这才捧着手里的东西，转道往更高更深的山里去。
他得回自己的秘密基地，把这些都做熟了，吃光了，再回去那个若是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