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2/2)
第二天,林夏准时起床。脱掉睡衣,小臂上的大片淤青看上去十分骇人。
动了动手臂,并不疼。没有伤到骨头。
这让林夏放下心。
换好衣服,林夏打开门卧室门,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听到动静的林志明走了过来,一脸讨好:“夏夏,爸给你做了饭。快趁热吃。”
好像昨晚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不是他。
林夏直截了当:“想干什么,说吧。”
“爸昨天晚上太冲动了。爸做得不对,爸向你道歉。”
林夏懒得陪他演:“我一天只给你15。”
十五块钱在大人的世界能干什么林夏不知道。但对一个一毛钱都不想赚的人来说,15块钱也不会放过。
林志明立马同意:“15就15。那昨天的?”
林夏回房间拿了15块钱给他。
林志明如获至宝,从衣兜里掏出一大堆零钱,里面还夹着几张整百的。将15块钱放进去。
看到这一幕,林夏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
一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还能指望他心疼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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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没吃林志明做的早饭,饿着肚子去了学校。
今天上午下午都有比赛,林夏神色如常坐上大巴车,出发去体育馆。
和昨天一样,到了后先换衣服。
林夏站在休息室角落,慢慢脱掉校服外套。
啦啦队服装上半身是修身短袖,小臂上的淤青暴露无遗。瓷白如玉的皮肤上盘踞着一大片淤青,想不被发现都难。
“天啊!林夏你胳膊怎么了?!”孟茜惊叫道。
林夏下意识擡手遮住:“昨天不小心撞的。没事。”
“这也太严重了!一会跳舞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孟茜灵机一动:“我带粉饼了!给你遮一遮!”
林夏愣了下:“那样太浪费了。”
“没事,正好这块粉饼我用腻了。”孟茜边说边从包里掏出粉饼,“卡粉还斑驳,难用死了。”
孟茜将粉扑沾上粉,轻轻拍在林夏胳膊上:“不疼吧?”
林夏违心道:“不疼。”
淤青颜色最深的地方还是能看出来,不过比之前好太多了。
林夏放下手臂:“谢谢。”
“不客气。”孟茜把粉饼收起来,“我聪明吧!”
林夏笑着点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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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是和实验中学打,林夏看到了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江砚礼。
意气风发、热烈张扬。
投进了无数个球。
上半场打完,一中领先13分。中场休息,一中的啦啦队先上场。
想起昨天的视频,林夏跳舞时偶尔会看向江砚礼。他正侧头和队员们讨论什么,并没往这边看。
跳完舞,林夏小跑着去厕所。
从洗手间出来,撞见江砚礼靠在休息室旁,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下颌线硬朗锋利。明显在等人。
林夏没多想,擡脚往那边走。
经过他身边时。
“胳膊怎么弄的?”
林夏猛地停住,快速将手背到身后。唇咬到泛白,半个字也不肯说。眼里的委屈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江砚礼轻蹙了眉,没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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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依旧赢的毫无悬念。
中午放了学,林夏和张萌萌去食堂吃完饭,回教室学习。
“林夏。”
林夏循声擡头,江砚礼站在教室门口,穿着黑色冲锋衣,利落帅气:“出来。”
林夏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跟我来。”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林夏犹豫半晌,擡脚跟上。
学校西南角有个小公园,种了很多树。因为隐蔽性极好,被学生们戏称为约会胜地。
不过现在是秋天,树叶都掉光了,光秃秃的,什么也遮不住。很少有学生来这里约会了。
江砚礼带林夏去了那里,坐在长椅子:“过来坐。”
林夏听话坐下。
江砚礼手伸进外套兜,拿出一瓶红花油:“胳膊。”
林夏终于明白他的意图,正要撸校服袖子,被制止:“脱掉,这样疼。”
林夏愣了下,拽着袖口,脱掉一只袖子,将手臂递过去。
没了粉的遮盖,淤青完全显露出来。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带了血丝。
江砚礼拧开盖子,倒一些红花油在掌心,抹均匀,掌心覆在淤青处,慢慢揉。
林夏疼得直吸凉气,却不挣扎。
秋日的阳光落在江砚礼脸上,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排阴影。侧脸线条流畅立体。
他的手很温暖,手指修长,手背脉络清晰。
“是我爸用烟灰缸砸的。”
江砚礼像是没听到般,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林夏也没等待他回应,自顾自道:“为什么有些人连人都做不好,却要做父母。”
上学需要达到录取分数线,工作需要满足招聘要求。
为什么做父母什么都不需要。
生下来,却不能对他的人生负责。甚至还要加以伤害。
揉了两遍,拧上瓶盖,红花油放在长椅上。
“以后自己揉,像我刚刚那样。”说完,江砚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夏拿起红花油,目送江砚礼离去的背影。
心像下过雨的土壤。
柔软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