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2/2)
带着林夏进了管教休息室,女警道:“王管教,这孩子刚成年。”
王管教看了眼林夏:“跟我来吧。”
看守所里面和电视里演的一样。两边都是房间,房门紧锁。
在一间房间门口停下,王管教给林夏卸掉手铐,打开她身后的门:“进去吧。有事喊我。”
林夏转过身,里面的三个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打量到骨子里。
林夏按耐住内心的胆怯,擡脚迈进去。
墙壁两侧是大通铺,中间是一条过道。三个人都在同一侧,床铺也紧挨着。
林夏和她们不熟,也不懂所谓的人际关系,径直走到对面通铺的角落位置,脱鞋坐到床上,后背紧贴着墙角。
和林夏想象的不同,三个人并没有来找麻烦,甚至话都没跟她说,完全无视了她。林夏渐渐放松下来。
从进了警局,林夏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林夏四下看了一圈,没找到时钟。身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只能作罢。
时间在未知中流逝。
随着一阵铃声,房间里的三个女人迅速躺到床上。林夏猜测是睡觉时间到了,也跟着躺下。
没过一会儿,门被打开。管教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眼,又关上门。
房间里的灯光线异常明亮,林夏被晃得睡不着。等了好久也不关灯,林夏难耐地翻了个身。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下一秒,一道女声响起:“不关灯,赶紧睡,别老翻身了。”
林夏愣了下,不敢再乱动。顶着刺目的光线,缓缓睡过去。
直到被一阵铃声吵醒。
林夏皱了皱眉,想继续睡。下一秒,想起自己在哪里,林夏猛地坐起身,眼里满是惊慌和不安。生怕犯了什么错误。
另外三个人正在叠被子,林夏也连忙叠自己的被子。等她叠完,三个人已经在门口排队,手里端着洗脸盆,里面盛着洗漱用品。
林夏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的,走过去排队。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林夏非常紧张。握着洗脸盆的手用力到泛白。
前面的女人忽然转过身,问林夏:“怎么进来的?”
林夏顿了顿,如实道:“把我爸捅了。”
话落,另外两个人也转身看她,眼里全是惊讶。最前面的女人道:“亲爸都敢捅,你挺狠啊。”
林夏:“他对我不好,酗酒赌博,还总朝我要钱。”
中间的女人道:“你妈呢?”
林夏:“我12岁时胃癌去世了。”
这时,走廊里响起管教的声音:“116到120出来洗漱!”
林夏住的是117,跟在后面出去洗漱。
洗漱完,所有人去外面列队跑半小时早操,接着去食堂吃饭。吃完饭,会有人组织学习,一直到吃午饭。
午饭结束,有一个半小时午休时间。下午三点开始列队训练,四点到六点可以看书。六点吃晚餐,六点半是洗漱洗澡时间。七点开始点名,然后看两小时电视,九点吹哨睡觉。
这就是看守所里的一天。日复一日。
每次下午的列队训练,趁着休息时间,林夏都会擡头看天。广袤湛蓝,充满了自由和希望。
她曾经以为,她的人生也会如此。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林夏坐在角落,正看着天空发呆,忽然听到管教喊她:“林夏。”
林夏回过神,连忙起身跑过去。
管教:“有人来看你。”
林夏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管教给林夏戴上手铐,领着她往探视室走。每走一步,林夏就紧张一分。
到了探视室门口,管教再给林夏打开手铐,推开门:“进去。”
看清里面的人,林夏眼眶倏地红了。她拼命压住泪水,擡脚走进去。
江砚礼坐在凳子上,黑色T恤被雨水打湿,濡湿的黑发勾在额前。眼下一片乌青。狭长的眸子不眨眼地看着林夏。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却又不止是玻璃。
林夏坐在江砚礼对面,拿起电话放在耳边。轻声道:“下雨了怎么不打伞啊?会感冒的。”
江砚礼也拿起电话,喉结不停上下滚动。双眼仿若幽潭,底下惊涛骇浪,表面依旧风平浪静。
“江砚礼,我是不是连累你了?”林夏不放心问。
江砚礼摇头。
“那就好。我在里面挺好的,你别担心。没人欺负我,每天作息都很规律。还有电视看。”
林夏越说声音越低,抠着手指。良久,口吻近乎祈求:“江砚礼,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分手。我只有你了。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林夏。”
林夏擡起头,大大的眼睛望着江砚礼,等着他说话。
久久沉默后,回应她的,是当头一棒。
“分手吧。我不会要一个坐过牢的女朋友。”
一瞬间,林夏觉得自t己的心似乎破了个窟窿,血肉模糊。痛的无法呼吸。
林夏望着面前少年冷淡的眼眸,试图寻找一丝丝温柔的痕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冰冷和淡漠。仿佛他们从未认识过,从未在一起过。
那个说一直在她身边的少年,不要她了。
林夏努力扯出一抹笑,用尽所有的伪装,逼着自己开口:“应该的。我同意了。”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说完,林夏站起来。瘦弱的身体仿佛深秋的枯叶,轻轻一碰就碎了。
林夏转过身,一步一步消失在江砚礼的视野里。
也消失在他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