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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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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丝斜阳从门缝爬进,绿绣关上门将其挤了出去。

“姑娘,刚刚大爷身边来了人,说是他今晚不回来了。”

秦霁在窗口喂猫,陆迢聘了这猫,还是放在榴园,几个月过去,它还长大了不少。

秦霁扔下手里仅剩的几个小鱼干,问道:“真的么?”

“那护卫亲口说的。”绿绣上前,替她围好披风,“姑娘的病还没好,不要再受凉了。”

秦霁弯眸,合上了窗。

其实她的病好了许多,只是顾虑着那夜发生之事,才每日早早地睡下,早早地躲开陆迢。

*

半个时辰前,应天府。

到了下值的时辰,赵望匆匆走到官厅外边,耐性等人走完后才进去。

“大爷,府里派了人找您回去。”

从秦霁生病那日起,陆迢便一直住在榴园,他问道:“所为何事?”

“是老爷……他回丰州时抓住了伶人,可如今不知怎么回事,他那外室带着孩子找进了国公府,还找郡主闹了一番。”

国公府,安正堂。

地上跪着一对母子,那男孩瞧着已有了八岁大小,两人吞泣声高低交错,整个院内都能听见。

“老太太,奴婢跟了老爷二十年,远儿是他亲出。求求您了,我身微人贱,不配进府,但远儿可是国公府的血脉啊,求求您收下他吧。”

上首还坐着两人,老太太眉心锁紧,看向那男孩。国公府如今有三房,可只有陆奉这一房是她的亲生骨肉,还有一个小女儿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如今看见一个与自己有血亲的伶俐孩子,不可谓没有动容。

顾忌着一旁的永安,老太太并未说话,只给梅香递上一眼。

那边正要去扶人,陆迢先一步踏了进来。

堂内的几人都朝他看去,老太太眉心一松,“大哥儿,你回来了。”

陆迢给上首二人行完礼,坐在一旁。

地上跪着的妇人哭嚎许久,都没听见永安一句重话,胆子渐渐变大。她推了把一旁的男孩,指着陆迢道:“远儿,快,这是你大哥哥,快喊哥哥。”

男孩亦是机敏,张嘴就喊,“大——”

他未说完,就收到了陆迢瞥来的冷眼,倏地失了声,任凭妇人怎么推搡也不肯再开口。

曼娘无奈,又跪到了老太太跟前,泣泪不止。“老太太是这天下最心善的人,求求您留下他吧,难道您忍心看着亲生的骨血流落在外,孤苦无依么?”

陆迢嗤笑一声,重复道:“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他扬手,松书将手里的几本账目送到了老太太跟前。

“二十余年,父亲从官中挪用的钱财共有四千余两。他还在你名下置办了六座宅子,百亩肥田。

你们虽说流落在外,手却没少往国公府伸。大门不出,资产便能抵得上经营百年的本地商户。这二十余年,你日日洗面都要用牛乳。杨曼娘,你们苦在何处?”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老太太看过账簿,脸上的动容也分毫无存。

曼娘脸色变得灰白,仍不甘心,横眼瞪着陆迢,“这些都是老爷暂存在我名下的,与远儿有什么关系。他还是个孩子,国公府大房的亲骨肉!”

陆迢不予理会,望向堂上的老太太,“祖母,兹事体大,这二人来历不明。我已差人急信知会父亲,不如先将这两人带走,他后日回来再做论断。”

陆迢对此二人有厌无憎,真正做出混事的人是陆奉,没道理旁人焦头烂额,他却置身事外。

“陆奉后日就能回来”——曼娘听到这句,脸上霎时失了血色。

老太太凝眉许久,叹道:“也好。”

她定了主意,很快就有嬷嬷上前将这对母子带走,曼娘回过神,又开始嘶喊挣扎,被老嬷嬷背身抽了两个嘴巴,身旁的孩子见状大声哭闹起来。

陆迢才出安正堂,里面又成了乱哄哄的一片。

永安郡主走在陆迢前边。

里面闹了这么一场,最无关紧要的反倒是她,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神色没有半分伤心怨怼,是实实在在来看戏的。

两人有一段同路,陆迢放慢了步子,不远不近落在t她后面。

待他要走上去侧门的岔路时,永安郡主忽地回头问道:

“这么久没回来,今日还要出去住?”

陆迢停步,面色不改,“是,母亲。”

永安又问,“既要娶人家,为何不带她来见我?”

为何不呢?

因为他还没跟秦霁说过。

她拒绝过他太多次,这一次,他亦没有把握。

陆迢负手身后,白玉扳指的凉意在掌心漫开。

永安郡主还是头回见自己这个儿子也有答不出来的时候,正琢磨一同去看看这位姑娘是何来头的时候,陆迢开了口。

“天色不早,不耽搁母亲回去了。”

永安望了眼天,暮色四合,云暗天低。

的确不早了。

*

榴园,竹阁。

得知陆迢不回来,秦霁安心在书案边练字。

练的是别人的字。

当初在船上捡来的调令,秦霁每次醒后都要看上一眼,确认其完好。

这是能还爹爹清白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差错,她思来想去,自己能重写一张最好。

陆迢现下肯让着她,可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谁也说不准。

秦霁不能安心将自己的一切都放置在他的掌控之下。

这些天,陆迢白日上值,她醒了就练字。

印章压到了这时才练,这张文书上盖的私印裂纹颇杂,想画出一样的很费功夫。

烛盘上的蜡油越积越多,秦霁手提山羊毫,小心画着朱印,浑然不知夜已深了。

陆迢回到竹阁,便看见秦霁伏在了书案,手里还捏着笔。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该睡下。

这几日里秦霁的小心翼翼,他并非毫无所觉,只是眼中映入她睡到酣粉的腮颊时,他又不愿再细想。

或许是前几日天气湿冷,才惹得她精神不好。

陆迢心平气和。

他抱起秦霁放上了床,手掌托着她的颈,妥当落在枕上。

手背不经意触到凉硬之物,目光瞥去,陆迢看见了枕下露出一角的青鱼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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