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2)
老的几个都泪水糊了一脸,只有韩世临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朝越鲤看过来。
皇帝交代道:“朕走之后,江山托于十四公主。从前她名字轻,恐镇不住河山,继位后换个名字,改名为珑,从玉、龙声,钟珑。她年纪轻,要你们几个费心教导。”
越鲤应声叩拜,脸上神情飘忽,虽然悲伤,却显然是在想钟明月。
孟怀光哽咽着说:“陛下……臣等,必誓死效忠新帝。”
皇帝声音嘶哑:“珑儿,过来。”
越鲤乍一听他叫得温情,还有些恍惚,回了一下神才拜到他面前,内侍过来端着玉玺献上。皇帝伸出手,内侍依照他先前的吩咐,将他食指刺破,他点在越鲤额头,留下一个血印,低声道:“从今往后见了谁也不必再拜,你身负钟氏血脉,要如同你的名字,做真龙。”
玉玺赐到她手中,她接下来答应道:“陛下放心,我定不负。”
不负她。
交代完继位之事,皇帝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松下来,对这折磨他已久的世间再没有留恋,最后深深看越鲤一眼,阖上眼,长叹着咽气了。
殿里众人跪了一地,以孟怀光为首,放声恸哭起来。
越鲤继位的旨意要第二天再宣读,今夜她按照皇帝的遗旨,一一处理他身后事项,按理说那个暗卫首领向羽要协助她,可是此人行踪不定,她找了半天找不到,只能自己来。
第一道命令,就是要后宫妃嫔宫人悉数殉葬,免得他们认出越鲤来。越鲤吓了一跳,一下子游离的情绪都没了,整个人回过神。
她这假皇帝还不知能做几日,就搭进去这么些人,她怕遭天谴。她自己也曾是皇帝一句话之间就要丧命的侍女,心中不忍,便改为遣散后宫,都出去找活路吧,此生再不要回宫里便是。
皇帝还说,特殊时期一切从简,将他葬入霄山皇陵,守孝三月即可。这条越鲤没什么意见,只是心想,洛阳城还不知能不能撑过三个月。
皇帝身边那名大内侍,是个能干人才,越鲤本想把内宫事务一概交给他打理。但他作为皇帝心腹,自然认得越鲤,知道她是个假的,皇帝担心他以此要挟,乱了朝纲,便命他殉葬。
越鲤忙得团团转,一个没注意,他已经饮下毒酒,平静地等死,要随他伺候了一辈子的皇帝去了。越鲤心中遗憾得都有些心痛,能用的人本就不多,皇帝临走还要带走一个……
她看着大内侍,叹道:“其实你可以与我商量,不一定非要如此。”
大内侍笑答:“陛下说了舍不得我,去了那边,没有我伺候,陛下不习惯。”
“你明知……”越鲤不便明说,你明知皇帝只是找了个借口灭口。
大内侍依旧笑:“臣怎么会怪罪陛下?那可是陛下。”
他说得轻柔,越鲤听得不是滋味。
桩桩件件安排下去,已是深夜,越鲤回了寝殿打算休息。她人是打算休息了,脑子歇不下,还在飞速转动。
皇帝留了一个烂摊子给她,她首先要想办法保命。她已经得罪吕文镜,求饶或者议和都没用,只能想办法击退他。
凭借洛阳城这点兵力,实在抗衡不了,她不管多么能耍嘴皮子,手里还是要有一些兵才能玩得转。
就宫里这些东西,哪一样看起来能给她换来兵马粮草?
她思绪飞出去,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侍女为她脱衣服,脑子里使劲想,要不然张皇榜寻几个撒豆成兵的奇人过来,死马当活马医……
这么一想,皇帝根本什么都没给她留下,连顶用的内侍都带走了,就留下一个不能吃也不能卖的玉玺……嗯?玉玺。
越鲤忽然转过身,挥挥手叫侍女停下,走过去把装玉玺的盒子打开。她把玉玺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乍一看似乎是白玉雕的,但她听说过,玉玺材质特殊,迄今还没有跟它一样的玉石,也就伪造不了,世无其二。
她转动玉玺,看上面刻的字,再环视四周,先对着桌脚比划,不太满意,又四下打量,最终将桌上一个黑铁的镇纸拿过来,侧着角度对玉玺下狠手一砸。
玉玺的边角磕了一块下来,周围侍女被她吓了一跳。她自言自语:“幸好是玉石做的,如果也是一块黑铁,我倒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说罢,她招呼侍女:“拿笔墨来。”
侍女拿来纸笔,点上灯,为她研墨。她铺开纸张落笔,写了一封信。少顷,写完之后,她郑重折好信纸,推门叫人。
皇帝给她留下了最信任的那队暗卫——刚才错怪皇帝了,他还是留了点有用的——忠心耿耿,极为可靠。为首的向羽知道她真实身份,其他人并不知道。
她想让向羽从中挑两个可靠之中更加可靠的,挑来挑去,最后干脆说:“事关重大,这是给洛阳城请救兵,也是给天下请救兵。你们都去吧,帮我做一件事,把东西送过去……”
她悉心交代,一一强调,反复把要做的事、要说的话、要去的地方说给他们听。领头的向羽犹疑道:“陛下曾命令,臣等须誓死守卫公主安全,如今全都离开,恐怕……”
“放心吧,我没事,你们一走,我就会去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待着。”越鲤解释道,“做事要分轻重缓急,你们要做的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绝对不容有失。外面乱得很,多点人我才放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一个人活也活不久,要洛阳城活了我才能活。快去!”
暗卫得了她的命令,全数出动。越鲤看着他们出发,这才放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