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2)
他一句话说得极为潇洒意气:“陛下想赌,我就会让她赢。”
他的想法很简单,越鲤要用,那就用,他是天底下最好用的一把剑,没有人能超越他。换一个角度来说,越鲤必须用他,想稳住天下局势,便绕不开他。
说罢,宁长风便要走,姚净远急了,连忙说道:“那么,韩世临呢,你与他,陛下更信赖谁?”
宁长风脚步一顿。
姚净远眼睛那么尖,整个人鬼精,看到他停滞一瞬,立马跟上低声苦苦劝说:“陛下与韩世临才是自己人,别说满朝文武,就连天下人都知道,你岂会看不出。”
宁长风瞥他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
姚净远找回场子,也慢慢气定下来,说:“宁府从前一腔热忱,不也照样……君心难测,陛下的信任,不止有限,也会变。”
他拱了拱手:“长风,保重。”
越鲤不让他舒服,他也要给越鲤使点绊子,不能让她左膀右臂、齐人之福那么快活。这样想着,姚净远觉得气都顺了。
宁长风并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跟越鲤心生嫌隙,越鲤怎么对他,他心里都有数。况且,越鲤的胆识谋略都令他深深折服,人的天性就是会喜欢美的、强的,他情不自禁被越鲤吸引,甘愿追随她。
但她更亲近韩世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韩世临与她相识更早,更有为了她强迫孔府退亲的传言。他势力庞大,宫廷内外,越鲤身边都是韩世临安排的人,可以说,越鲤就在韩世临的网中。
可是……
宁长风又想,越鲤看起来,并不情愿完全受制于韩世临。如果她还是十四公主,也许韩世临过激的掌控欲尚且可以忍受,但她继位做帝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当某一位臣子的提线木偶。
越鲤需要他。换句话说,越鲤的这套朝堂班底是以此二人为基础,只要她还宠信韩世临一日,那就不得不同等倚重宁长风。两枚棋子互相牵制,谁如果落了下风,谁就会被她放弃。
宁长风是家中独子,长这么大,大家对他的宠爱天经地义,从来都不需要理由。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他希望自己对越鲤是有用的。
这个问题现在想没有太大用,朝堂才刚刚定下来,此时说党派争斗,为时尚早,宁长风便不再多想。他隐约觉得,越鲤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元日这天的晚饭,按照惯例是皇帝家宴。越鲤宫中空空一个,无老无幼,索性就把孟、方、蔡三位老臣请过来,再请上韩世临与宁长风,她朝中的几根顶梁柱,充当一下家人。
这一餐人少,气氛没有那么正式。不过到底有三个老头长辈在场,越鲤依然准备了好酒好菜。
这几个人每天净在宫里进进出出了,早上下朝,晚上又进来。等众人行过礼,一一坐定,越鲤放松说:“今天这顿是南方主厨做的,有些不太常吃的菜式,大家尝尝。”
桌上除了鸡鸭鱼笋莼藕,有他们平时不怎么吃的蜜渍蟹、虾盅、炒鳝面、烧乳鸽,还有一道清甜可口的桂花奶豆腐,这道甜品深得越鲤之心,过年的几天里已经摆出来数次。
她这几天开宴都忙得很,吃得急睡得晚,昨晚还喝了一晚上,整个殿里数她喝得多。不是她酒量不好,实在是群臣轮番来灌,不得不醉。
今晚总算消停下来,松了一口气,好好吃一顿。那只精巧的烧乳鸽皮脆汁多,有肉桂与丁香的甜香,鲜嫩得连骨头都是酥的,越鲤筷子不停,与他们几个相处非常自在,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席间闲聊,韩世临问道:“陛下这身衣裳穿着还合身吗?”
越鲤自过年来头一次不用穿礼服,换了一身日常衣服,颜色是浅淡的蓝紫,如同花园里的绣球紫阳花。
韩世临这样问,便代表这是他准备的衣服,除去礼服之外,他还做主为越鲤做了新的常服,现在这套粉彩柔和,不适合绣龙,绣了各种芍药花叶的纹样,清新雅致。褪去最近的厚重,显出符合她年龄的灵动来。
他这话一说,不免有些刻意彰显二人关系亲近的意味。
越鲤回答道:“很好,跟那几件礼服一样好。”
“陛下喜欢就好,特意选了你喜欢的芍药花绣上去。”韩世临夹了一筷子酥鸡,很平常地说。
越鲤不知他从哪里得知她的喜好,也许是哪天随口叫侍女多摆几盆芍药花,就被他记下了,如此想来,韩世临每天耗费的精力不比她少。
她笑了笑,桌上几人神色都一派自然,过了片刻,孟怀光开口问道:“长风,除夕那天压陛下赐的那枚龙凤钱了吗?”
宁长风答:“有幸得陛下挂念,自然是妥帖压在枕头下。”
越鲤便顺着问:“睡得怎么样,做好梦了吗?”
宁长风迟疑一下,在心里掂量掂量,向她说:“梦到陛下算好梦吗。”
越鲤这回是真笑出来了:“不错,太傅也说梦到我了。够勤政吧,梦里还忙着给大家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