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2)
山茶花期短,仅仅这几日雨打风吹,就落了大半。越鲤拿出那本棋谱说:“我们摘几瓣留个纪念吧。”
宁长风将白的红的各种花色都拣一瓣,夹在棋谱中给越鲤当书签。
两个人稍作停留,整理好,便上马同乘一骑,烛云跟在旁边,启程汇合去了。陈颂今在后面送别,向着越鲤深深一拜。
宁长风来找她时将大部队甩在身后,山路崎岖,大家走得分散,沿途陆续汇合。宁长风与越鲤在马上又聊了聊,越鲤没有怪罪大家的意思,只是这一出偷袭提醒了她,现在就想扫平西南乱党,为时尚早,她的准备还不足,西南拥天时地利,兵马往山里一藏,想怎么打她就怎么打她,而她手里连一张可用的地图都没有,还要缓缓。
先前斩断吕文镜的过程太顺利,给了她假象。实则吕文镜急功近利,头脑简单,又是千里迢迢损兵折将到了洛阳,那里是她的场地,她应对自如。
现在不能操之过急,她想,还是要沉住气再稳一稳。即便吃了一个下马威,也只能先忍着,慢慢想办法。此地民风剽悍,搞不好真能把她生吞活剥。
汇合之后,众人都过来轮流请罪,只有韩世临扫了越鲤一眼,冷哼一声离开,倒像越鲤欠他了。越鲤心里嘀咕,他应该自己能好,不会还要我哄吧。
各府派来的向导在前面引路,言说再走一天便能进城,往后的路就好走了。越鲤与众人一商议,都认为尽快赶路走出这一派山脉为好,便不再休息,连夜赶赴,等进了城再歇。
越鲤躺在车里,入夜时能睡一会儿,但她听着车轮和马蹄的声音,心中有些事情总是想不通,对下一步要做什么有点为难。
合上眼睛时,她忽然又想起白天斩的那条蛇,配合周围草叶鸣虫的声音,打了个哆嗦,难以入眠。
她推开车窗,叫道:“长风。”
宁长风就在旁边随行,俯身过来问:“怎么了?”
她说:“我睡不着。”
宁长风问:“吓到了?”
她趴在窗框上,心底觉得承认下来很没面子,但确实对前程有了一丝拿不准的惧意。思来想去,她问:“你知道我的岁数吗?”
越鲤本意是要理直气壮承认自己害怕了,那又如何,我年纪还小,第一趟出行,若是看见毒蛇猛兽都无所畏惧,那岂不是天上的仙人。
宁长风回答:“知道,过了五月,陛下比我还大一岁。”
越鲤一愣,随即自嘲地笑起来,轻微摇摇头。
她笑自己,怎么忘了呢,宁长风说的是钟明月的年龄,她比越鲤大了四岁。
从心智来说,越鲤早慧,又不生怯意,看不出年岁小。从外貌来说,越鲤本身长相是明丽大方那一挂,很能震住臣子,不显幼态。十四公主又常年病中,大家都知道她以前身体不好,因此觉得她小一点也合理,不会有人因为这一点,就怀疑公主是假的。
至于越鲤真正的年龄,宁长风不知道。
她本想稍诉衷肠,这一下子提醒了她,有许多真心话,是不能与宁长风讲的。她不再是宵月宫的小侍女,她现在是皇帝。
宁长风疑惑道:“不对吗?”
越鲤说:“没什么,没事了。你……叫韩世临过来吧。”
宁长风不愿意,尝试说:“陛下,我不能为你分忧吗?”
越鲤是擡着头看他,月亮就悬在上方,溶溶月色,银辉映衬,宁长风恳切说:“我可以努力。”
“你……”
越鲤心一软,罢了罢了,叫韩世临过来嘴里又没一句好听的,非要找那个罪受是何苦?
她叫宁长风进来,给他让了一块地方,然后说:“我今天在山里砍了一条蛇,大约这么长,这么粗。”
越鲤伸手比划,继t续说:“通体碧绿,鳞片很亮,眼睛也是绿色的,脑袋有点尖,大概这个形状……”
怕归怕,还是十分准确地记住了蛇的形状。
宁长风随着她的讲解思索,说:“可能是鳞蛇的一种,鳞蛇有剧毒,陛下哪里被咬了吗?”
越鲤安慰他:“没有,还没过来就断成两截了。”
宁长风这才放心。
“但它飞过来的时候真的吓到我了,我还没见过这么粗的蛇。不应该看它眼睛的,现在回想起来有点瘆人。”
宁长风说:“要是烛云跟着就好了,它会保护你的。”
越鲤觉得不妥:“它跟蛇缠斗起来万一被咬一口怎么办,还是我直接来一剑干脆。”
宁长风问道:“你斩它的时候不觉得害怕,现在害怕起来了?”
越鲤手掌托着腮,说:“那时候没空想别的,砍完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现在担心,我经常在书上看到,杀了这些蛇虫之后,会染上它们的气味,同伴就会来寻仇。”
宁长风笑了笑,向她保证:“那都是故事,陛下是真龙天子,妖物邪祟不敢靠近。就算真的有,无论毒蛇、猛兽,还是什么叛贼,我都会帮陛下清扫干净。”
越鲤看了他一会儿,轻轻说:“那我就安心了。”
不知怎么,宁长风总觉得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缥缈出神。
不等他回答,越鲤紧接着说:“我问陈颂今要了一个驱蛇虫的方子,明天写出来,让随军的医生配出来。”
宁长风应了一声好,两人讨论那方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