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2/2)
陪他们玩玩罢了,君与臣地位本就悬殊,在这场闹剧里,越鲤只需动动口舌,他们却是提着脑袋在说话,稍有不慎就性命难保。
他问完,越鲤没有跟他闲谈的心思,他却还不走,越鲤问他:“还有什么事?”
韩世临说:“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能做好皇帝了。”
越鲤不知他为何有此感慨,问:“为什么?”
韩世临回答说:“因为你最在乎的人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t众生平等。”
他在想,朝臣不满越鲤偏袒他,然而他们不知道,这只是越鲤的策略而已。她当真全心全意偏袒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拿全天下来换都换不走。
跟钟明月比起来,他来得太迟了,越鲤永远也不会再对哪个人这样全心全意。
越鲤不觉得他在夸人,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韩世临说:“没什么话,只是在想,如果你的母亲和姐姐在世,你还有心思管其他人的死活吗。”
越鲤说:“哪里有这种如果。”
韩世临追问:“如果真的有呢?”
越鲤没有说话,但不由得顺着他的话幻想。如果她们还好好的,即便不做皇帝,越鲤也会想办法保全她们。至于其他人怎么样,与她无关,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去管。
韩世临见她这个样子,说:“这是上天要安排陛下继位,先让这二人殒命。陛下也不要太为这两人伤感,陛下的伤心事,乃天下之幸。”
越鲤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说:“韩世临,你这辈子说过一句我爱听的话吗?”
韩世临从善如流:“那我便说句好听的,今日是陛下生辰,还没来得及庆贺,我祝陛下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越鲤不想听,说:“没什么你就回去吧。”
韩世临站了片刻,他也明知这句话不好,可还是说了,他心中有不平,他如此地维护与担忧越鲤,可她为之痛哭的,却是已死之人。这是很畸形的想法,韩世临却克制不住。
最终,他觉得今天很累了,再说下去不好,又有吵起来的苗头,便告辞了。
他走之后,越鲤独自待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满腔的心事能与谁说,只有身上随身佩着的玉龙剑始终随着她,想来想去,竟只能解下佩剑,与它作伴。
这时,殿里又有人来,钟煦在门口拜道:“姑姑。”
越鲤擡起头,问:“怎么了?”
钟煦过来,担忧地说:“听说宴会上有人闹事,我来看看姑姑有没有事。”
钟慈从后面探出脑袋:“还有我。”
越鲤说:“你们已经听完了事情经过?”
钟煦钟慈恭恭敬敬答:“是。”
越鲤询问他们:“有人说我是假的,你们觉得呢?”
钟煦握紧拳头,说:“我不清楚别的事,但我一直记得姑姑说过,害你的人,下一步就是要害我们两个。今天那些人,就是来害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姑姑这边。”
钟慈补充说:“今天是姑姑的生辰,他们来胡闹,姑姑一定很伤心。”
她嗓音稚嫩,说得认真,越鲤眼角还残留泪水,破涕为笑,招招手说:“过来。”
钟慈很会跟她卖乖,看到她似乎在神伤,过来便扑进她怀里。越鲤抱着她说:“让姑姑抱一抱。”
钟煦跟着站在一边,默默看她们两个拥抱,手垂落身侧动了动,也想要抱抱,又不好意思说,他可是做哥哥的,怎么能像妹妹似的撒娇。
越鲤看在眼里,放开钟慈之后,便伸手也抱了抱他。钟慈攀上来撅着嘴巴要亲亲,越鲤挨个亲了亲他们脸颊,心软了一下,说:“朝堂上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去玩吧。”
钟慈便高兴起来,兄妹两人说了一些恭贺生辰福寿绵延的吉祥话,哄她轻松一点,这才离开。
天色已晚,越鲤收拾心情。
鲤字是她出生时母亲赠予她的第一件礼物,珑字是钟明月离世时赠予她的最后一件礼物,“珑”也是钟明月认为最好的字,才会如此郑重地送给她。
她还是要继续做好钟珑。
她的两个名字,是世界上最毫无保留爱她的两个人所取。
她起身向外走,夏日天热,日间四下窗户都开着,落日在侧面投下花窗影子,海棠花枝斜映在屋中。
走到殿中,她停下脚步,另一个人慢慢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她微微仰头去看,两个人的半截影子安静落在海棠树下,晕出如画的朦胧,好似一对般配的恋人,正在甜蜜地凝望对方。
越鲤轻轻叫:“长风。”
从前宁长风见到她,有过快乐、担忧、焦急、期待种种情绪,那双眼睛只要看到她,便只能盛下她一个人,天地万物都在她一笑之下变得模糊黯淡,只有她是鲜明的。
现在宁长风用前所未有的、几乎掺杂恨意的目光,悲哀看着她,说:“不要再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