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2/2)
前几年越鲤就说点校司是为状元准备的,她一定是在殿试过程中发现何晏扬这个性格,所以坚持要点她做状元。
康宁继续说:“状元点出来,那金镯书生陈颂今就做了探花,进翰林院,给陛下做一些起草文书、写文章的工作。陛下点探花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句,你那只耳朵既然受伤,平时就多注意。其实大家都知道,他的耳朵……”
他照着自己耳朵比划了一下:“早就没了,面部有残缺的人不能参加科考,但陛下金口玉言,说他把耳朵包得严严实实是受伤,谁还敢忤逆陛下的意思,当然就假装他还有耳朵。”
皇帝的话谁敢不听,况且陈颂今是忠义之士,这只耳朵因为骂乱贼才失去的,天下有志之士,哪个舍得因为耳朵弹劾他不配入朝为官。他本人又极为爱惜面子,自尊心非常强,越鲤便开恩,给了他一个体面。
陈颂今自不必说,从得到越鲤赠镯开始,就死心塌地了。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越鲤与钟珑的流言争议,他只认与他下棋赏山茶、钓鱼赠金镯的钟灵小姐。
这一批学子由越鲤亲自挑选,她总领吏部,学子去哪个部门都是她安排,重点职位都安排了她看好的人。
如此,除去朝堂原有的各方陈旧势力,新的人才正在迅速地成长。
世家子弟不必科考就可以凭借祖荫做官,参与科考的不少是寒门出身。整个选拔过程都是越鲤不辞辛劳亲自评判,选出来的这批人才,许多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完全是越鲤的人。
康宁喝一口酒,说:“这其中还有一件趣事,有名考生文章写得离题千里,问他治国,他乱写一气领兵作战之道,大谈特谈如何从西北草原出发开疆拓土,天真妄语,还写了几个错别字。陛下大怒,叫人把他带上来。”
“带过来之后,这名学生十分年轻,才十七岁,而且长得极为英俊,才是一点没有,貌倒是不得不夸。”康宁说到这里,见宁长风看过来,连忙补充恭维,“当然,还是比不得宁将军芝兰玉树。”
宁长风不吃这套,自顾自倒酒。
康宁再讲:“此人叫俞逸飞,俱怀逸兴壮思飞。陛下问他文史策论,他吞吞吐吐,众臣简直目不忍视,蔡大学士都把耳朵捂起来了,此生没接触过这么粗鄙之人,生怕污了自己的心智。”
“但问起兵书,这小子眼睛噌一下就亮得放光,对答如流,言谈之间,说当世将领之中,他最崇拜西北的穆将军,恨不能为穆将军鞍前马后,共同镇守边疆。”
宁长风听着,这小子倒也不算胡言乱语,就是狂妄了点,西北的穆将军,能力有目共睹,他也实打实地敬佩。
康宁说着说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陛下听到这里,就问他,你觉得朝中如今最出名的庞冲、宁长风如何。这小子一本正经说,庞将军屠狗之辈,宁将军嘛……可叹我比宁将军晚出生几年,不然,一定是我帮陛下亲手斩下邓庭轩的脑袋当香炉。”
“陛下前面还听得满意,此话一出,她直接走下来,把旁边方大人的笏板夺过来,对着这小子手心就打。”
那一声打得响亮,整个殿内都听见了,俞逸飞不敢躲,眼睁睁看着手心红通通肿起来。
越鲤打完,对他说:“你到兵部去,跟着令史学管理兵籍。写错一个字,第二天早上朝参之前,你就到外面的广场,站在百官面前,打自己手心十下。”
俞逸飞仿佛只听见前半句,惊喜道:“陛下,我过殿试啦?”
越鲤说道:“想得美,你落榜了,这张考卷里有足足七个错别字,明天早上你先自觉打自己七十下,用点力,不疼重打。”
俞逸飞本来感知迟钝,很少觉得世上有什么丢人事,直到真的站在大殿外,让百官看着他打手心窃笑,他才觉出几分难为情,感觉越鲤是把他当小孩子惩治,根本没把他当一名可靠的男性官员嘛!
如此命令下来,三不五时,众臣就能一大早起来看到俞逸飞打手心的乐子,有时甚至能打一柱香的时间,他不打完,越鲤就不开朝,一定要让大家完整看下来。
他再不情愿看书,也不得不看,硬着头皮捧着书在兵部到处问人,硬是让他恶补起来了。
进了梦寐以求的兵部,却是做管理籍册的工作,俞逸飞坐在墙头,看人家何晏扬掌实权、陈颂今发挥专长,只有他雄心壮志刚出门就折戟,不由叹息很多声。
康宁讲完,对着宁长风挤眉弄眼:“陛下还是最偏爱宁将军。”
是吗,但她已经在培养新人来取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旧人了。
宁长风不作声,子时一到,城中烟花升腾,万人欢庆。冬樱树悠然落下花瓣,飘进酒杯里,宁长风仰头,一口饮尽花月。
后半夜他入睡时,将那枚龙凤压胜钱放在枕头下,很快t便睡着。
梦里依稀之间,他把孟太傅架出来送到轿子里,正在嘱咐擡轿的人小心些,听到孟太傅慈祥地对他说,我本怜陛下失去亲人,陛下却想着你,说你首次离开亲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远方……
梦的最后,烟花一朵朵炸开,越鲤醉眼迷蒙,回过头向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