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2/2)
但这天接二连三有人来找,都是些家常事,仗着同她亲厚,就非要来她面前一趟。
先是方学岱的孙子要成婚,给越鲤送请帖,这种宴会她自己并不去,常派钟煦钟慈去,让他俩顺便跟臣子亲近一下关系。现在她和那两人闹僵,方学岱还是把帖子递上来,请她过目决定。
她都没让方学岱进来,派侍女收下帖子,说声知道了,枕在榻上继续睡。
刚睡意朦胧时,又有人来,城中齐国公家里添了新丁,奉上生辰八字,求越鲤赐名。
她先前一时兴起为黎国公和邱国公家里的新生儿捏过名字,洛阳城里现在就这么三户国公府,两个都取了,第三个自然不能偏颇。
她眼睛困得酸涩,睁都没睁开,嗯了一声,连知道都不说了。
第三次再有人进来通报,还没听见是谁,越鲤就动了气。
韩世临得到传召,撩起珠帘进来的时候,里面一块墨砚朝他面前的地面砸过来,他压根就没打算躲,直直让墨汁溅了一身。
他走过来从容说:“陛下这几年脾气见长。”
越鲤坐起身,仍半倚半靠着,看到是他,也不同他客气,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没读过?”
她是半梦半醒从桌上随手抄了个家伙扔出去的,看到给韩世临的衣衫加了水墨纹理,这才看清是墨砚。
韩世临近前来说:“怎么如此困倦,今天又不是休沐日,昨晚也敢耽误休息?”
两个人像讨论国事似的一本正经,越鲤说:“你倒好意思说别人。”
韩世临一派镇定:“我向来有分寸。”
越鲤不想与他t讨论这个,便问:“你又有什么事?”
韩世临说:“不算大事,霄山皇陵送来消息,说二黄死了,它年纪大,寿终正寝。”
二黄是霄山皇陵的墓大夫黄狗,它还得过越鲤亲口赐婚。这件事虽然不算大,韩世临料想越鲤还对它有印象,所以无事可报的时候也硬找了这么一件来报,多见她一面。
越鲤听罢,说:“守了这么多年,也是个命硬的,好好葬了吧。”
两人聊着二黄,外面院子里微有嘈杂声,越鲤擡起头,沈采薇进来解释说:“陛下,公主累晕过去了。”
钟慈跪不住,几乎晕过去,钟煦抱着她一声一声呼唤她。
越鲤说:“那就擡回去。”
沈采薇出去叫人把钟慈送回明华殿,过了片刻,外面的动静非但没有变小,还大了起来,起先听到钟慈模糊的呜咽,沈采薇急切地劝导她,之后钟慈却越哭越伤心,哀哀切切的声音一直传到越鲤耳中,她哭着说:“我想娘亲了,我好想……”
韩世临自然也听到,厌烦道:“不知好歹。”
他认为钟慈喊娘,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对着姑姑哭起亲娘来。
然而越鲤知道,钟慈已经隐约察觉,她对他们这一家老小,最好的是沈松乔,钟慈唯有把沈松乔搬出来,才能得她垂怜。
沈采薇苦苦相劝:“公主,你就不要再说让陛下不高兴的话了,她已经够辛苦了。”
钟慈挂着眼泪,虚弱地靠在她身上,说:“姑姑还是不肯见我?”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从前能得越鲤纵容,并不是自己多么聪明多么有办法,而是越鲤愿意,她不愿意的时候,什么办法都换不来她一眼。
沈采薇一脸为难,又说道:“陛下今天累了……”
她正说着,听到殿里越鲤擡高声音说:“进来吧。”
两个人以及旁边的钟煦都是一愣,起身就要进殿。越鲤擡了擡眼皮,对钟煦说:“钟慈进来,没叫你。”
他膝盖复又跪下,老老实实继续跪着,不敢造次。
钟慈跌跌撞撞走进去,凄惶地叫了一声:“姑姑——”
越鲤说:“不舒服就回去,想在我这里跪到什么时候,跪到死,请你娘上来主持公道?”
钟慈认错说:“我不敢,我只是……为了让姑姑答应见我。我们都一个月没说过话了,姑姑,我心里实在煎熬。”
越鲤说得清晰,殿外的钟煦也能听到,她说:“我说过,宫门现在为你们两个打开,走出去,我就不管你们了,为何不走?”
殿里殿外,两个人都擡起头看她,答不出话。
越鲤替他们解释说:“因为还是舍不得你们两个的皇子身份,贪恋权柄,对吗。”
钟慈小声说:“姑姑,我们……没有你,我们什么都不是了。”
权力在手的时候觉得没有也无所谓,等真的岌岌可危,才发现失去权力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