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2/2)
越鲤在殿中刚把这几个最难缠的人送走,起来喝杯方山露芽茶。
茶才品了几口,刚清净没片刻,沈采薇又进来报:“韩大人又来求见。”
“什么?”越鲤算算时间,恐怕他都没走出内宫,就又折回来了,“叫他进来吧。”
越鲤心中纳闷,等韩世临走进来,问道:“有什么事又要折回来特意说?”
韩世临上前道:“陛下,昨夜侍过寝的人,今天不能再留宿宫中。”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越鲤疑惑道:“为什么?”
韩世临一本正经回答:“这是宫里的规矩,皇帝不能连续宠幸同一个妃嫔,放到陛下身上,就是不能让外臣连续留宿。”
沈采薇正在外殿候着,她研究宫规研究得滚瓜烂熟,越鲤重心在前朝,倒不如她懂得多,遂把她叫进来复述一遍,问:“有这回事吗?”
她如实回答:“也许是臣粗疏,不曾见过这则规矩。”
越鲤又让她下去了,对韩世临说道:“好好的发什么疯?照这么说,前几年你天天想办法赖在宫里不走,那时候怎么没想起有这种规矩。”
韩世临颇为坦然说:“那时候忘了。”
越鲤不知他突然提这桩事做什么,正莫名其妙,外面通传,宁长风求见。
她恍然大悟,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恐怕是韩世临出宫路上看到了宁长风进来,便转身折回来要给越鲤紧急谏言。
她骂道:“一天天心思都用在这里了!”
韩世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陛下不要太偏宠宁将军,所谓养虎为患。”
越鲤反驳道:“放心吧,我就是把手伸进这只老虎嘴里磨牙,他也不会咬我。”
韩世临说:“那可未必,他不会伤害你,但他想得到你。”
越鲤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别人是祸患了?”
韩世临说:“固然宁将军比不上我,但也值得警惕。像他这种人,得到的越多,贪欲也越多。”
越鲤不再跟他多说,动手把他赶出去,才叫了宁长风进来。
宁长风昨晚就留在宫中陪着越鲤,早上一起上朝,前朝官员都灵敏得很,看到他是从内宫那边与越鲤一同过来,就知道他们昨晚睡在一起。这对有些官员来说,还是挺影响上朝的情绪。
中午他又因为要越鲤安慰,留下来吃了一顿饭,也就回去两个时辰,转眼又进宫求见。
越鲤问道:“刚分开又有什么事,你要是说不出个正经理由,我可要赶人了,天天往宫里凑算怎么回事。”
宁长风近前来,说:“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想念陛下。”
越鲤震惊地擡起头,觉得今天就没看见一个正常人。宁长风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传统,没有那么直白,乍然说出这种话,越鲤有些意外。
他说出口,自己也略有赧然,主动解释说:“今天想到皇子公主令陛下忧心,而我们一众外人又无法分忧,难免牵挂陛下。”
越鲤失笑道:“牵挂得要立即来见我?”
宁长风看着她,轻轻说:“陛下将他们二人当作家人,如今遭到辜负,会不会有后悔。”
越鲤正在休憩,便叫他过来坐到一起,说:“这有什么后悔,教导储君本来就不是简单事,先帝教导了多少年,还不是教出来钟衍那样的成色。”
宁长风在她身边,说道:“如果陛下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可以有真正的家人了。”
越鲤一听,以为他终于也有了生孩子的野心,便说道:“好啊,那我把世临叫回来,如何?”
无论什么人来催生,她都是用这个方式来堵住对方的嘴,最为简单有效。她等着宁长风的反驳,不料宁长风却说:“这样能让你不孤单的话,也值得。”
越鲤愣了愣,复又打量他神情,他当真无怨无悔,打从心底心疼着越鲤。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总归都是越鲤的小孩,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在这世界上再想拥有家人,唯有这一个办法了。
宁长风只希望她过得好一些。
越鲤见状,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说道:“人活着总有孤单寂寞的时候,与有没有家人无关。如今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关心我的人,哪有你想的那么落魄。”
宁长风关心则乱,仔细想来,越鲤的确没有那么脆弱。
他放心一些,又有几分好奇,问:“那你从来没有幻想过吗,有时候并不是渴望,就只是好玩。听我母亲说,她少年时读书,在诗句中看到长风两个字,冥冥之中就感到有缘,决定要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个名字。”
越鲤听着有趣,说道:“原来你的名字还有这样的故事,回头去找蔡学士说说,让他写进史书里。”
史书字字千金,极有分量,一般人进不去,英雄人物的琐屑小事也进不去。宁长风说:“一点小故事,能博陛下一笑已经是荣幸。”
越鲤投桃报李,向他讲述道:“我倒是没想过下一代,只是小时候,采莲宫有一个宫女叫珍珠,她说因为她是父母的宝贝,他们千挑万选,取了这个贵重的名字。我当时觉得很羡慕,就想,我不要叫珍珠,那是别人的名字,我要是叫宝珠就好了。我在书上看过一种宝珠山茶,听起来又美,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当时那种心情是酸涩的,现在时过境迁,提起来虽有感慨,并不至于太伤心,越鲤已经知道她的名字是母亲尽了最大努力取出来的,她不必羡慕任何人。
宁长风舍不得看她露出一丁点伤感,说道:“现在陛下不只是明珠,更是大越的日月星辰。”
越鲤笑道:“是啊,一会儿说真龙天子,一会儿说日月星辰,一会儿又是什么紫微帝君、太祖转世,天下的好东西都让我占了。”
宁长风心想,明明是你太好了,大家希望一切光明美好威严的东西都发生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