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2/2)
窗外田野遍地,看样子是已经离开的水定了。
就在她想用什么办法能趁外面的人不注意溜走的时候,突然马车一停,下一刻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
?!!
宁映立马掀帘看了一眼。
数个蒙着面的人同贺时停安排护送她回京的人打了起来。
不止如此,这边两堆人打起来后,又来了一波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一波人动作很快,人手一把弓弩,动作迅速。
而贺时停安排的人被蒙面人拖着,根本无力顾及其他,随着那些人弩箭射出,贺时停安排的那些人应声倒地。
宁映偏头注意着外面的动向。
低头看向倒地的那些人,并未触及要害,只是晕了过去。
同时蒙面人和驽箭手都停了手。
宁映看明白了,不过是一波人。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弩箭,目光深了深。
看样子是找她的,去一趟又何妨。
“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宁映从马车上下来,笑了笑,“走吧。”
或许,她能得到她想知道的东西。
梅园。
宁映跟着那一群人回来,特意掩人耳目地进了梅园,看到先帝和梅贵妃,她微微欠了欠身。
梅贵妃微微弯唇,“言姑娘不必多礼。”
“言姑娘似乎并不意外?”
宁映顿了一下,“意外。”
梅贵妃觉得有趣,多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走吧,我们去别处聊聊。”
说完,梅贵妃安抚了一下先帝,就带着宁映去了别处。
穿过游廊,便是一个样式精致的小亭子。
“坐。”
梅贵妃热情地招呼着,又唤下人送了些果脯蜜饯之类的零嘴,“水定虽离京城不远,但是这里的口味却是大不相同,言姑娘在京城生活久了,应当吃不惯这里的餐食。”
宁映客气疏离,“还好。”
说还好是真的。
因为她对于吃食这方面她不怎么挑。
梅贵妃拿起一个果脯,好奇道:“宁姑娘是哪里人?”
“北疆、宣京都住过。”
宁映感觉出来她在试探。
但对方没有明确挑开之前,她并不像直接暴露自己。
梅贵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慢慢道:“虽然我一直在宣京长大,但我喜欢偏南的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
宁映低头看着桌上的果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完,突然吹来一阵寒风。
临冬之际的风越来越冷。
但水定的风相较于宣京倒是温和一些,但也引得梅贵妃一时咳嗽不止。
本来病态的脸色此时苍白的可怕。
她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宁映就这样盯了她许久,最终再她咳嗽声渐渐低下去的时候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娘娘暖暖身子。”
梅贵妃看到那杯冒着热气地茶盏,愣了一下,无力的扯出一抹笑意。
“你不恨我吗?”
宁映一顿。
如今放出来的消息并未涉及到先帝和梅贵妃故意将他爹爹被冤枉的事情压下。
她本该不知道。
但显然,梅贵妃知道她所知的一切。
看来梅贵妃和先帝人不在京城,但是对他们的行踪掌握得倒是十分熟悉。
“不知道。”
她无法评定恨或者不恨。
她的情绪向来不强t烈,或者说是被这些年磨透了。
甚至在大昭天下,恢复她爹爹娘亲清白的那日,本该是开心的那日,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恨梅家的人。
恨先帝。
她的以前也回不去。
说不恨。
根本不可能。
那天,梅尚书会被处以极刑。
顾及梅将军祖上的开国功勋,贺时停并没有处死梅家其他人。
而是流放,流放千里的荒芜之地。
这一生也不会好过。
对于梅正初,她从贺时停手中求情求下来了,尽管贺时停当时脸色真的很难看。
但还是退了一步,发配边疆充军。
今日看面前的贵妃。
亦像贺时停所说,病入膏肓。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混合起来,最终组合成了复杂的情绪。
堆在心口。
压得并不好受。
方才的一阵风将梅贵妃的精神气吹走了大半。
她似乎已经没什么精力再她玩什么文字游戏。
她闭了闭眼睛,撑起了精神,“和你说个故事吧。”
“臣女洗耳恭听。”
“十年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深宫之中,问了许多人才发现,我变成了一个不受宠的贵妃,随着我对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我渐渐发现我成了书中人。
一个结局并不好的书中人。”
因为心中有了猜测,宁映并不惊讶,静静地她将故事说完。
“你知道皇后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吗?”
梅贵妃笑眯眯地看她。
宁映抿了抿唇,记得宁夫人有一次和她说过。
“看样子你知道,那我便不多解释了,”梅贵妃继续道:“皇后流产是因为我,不,准确来说是因为梅将军的女儿,梅纨。”
忽略宁映有些惊讶的表情,看向不远处。
“因为梅纨从中作梗,让皇后失去了一个孩子,不仅没有让她失宠,反而让皇帝更加心疼,帝后越发恩爱,这件事暴露,使得她彻底惹了皇帝厌恶,我出现在这里后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却也记得梅贵妃因此被当作了弃子在深宫之中自生自灭,在宫中不人不鬼活了十年,突然有一天梅家倒台,梅贵妃也病死宫中。”
“可那时我才二十二岁,我不想在宫中自生自灭,也不想这么悲惨结束,我尝试过很多办法,可总有一种力量禁锢着我,跳脱不出这个结局,一旦有了出入便会重新回归原点。”
“但是有一次,我在挣扎的时候感觉到这种禁锢的力量渐渐消失,刚好那时梅将军击敌有功,皇帝为了前朝平稳,竟然来看我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必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为了能好好活着,我死命抓住这个时机,想尽一切办法让皇帝对我刮目相看,或许是我的求生本能,我成功了,让皇帝眼中有了我。”
“本来我只想要讨好皇帝,每日的关心体贴和讨好,让我的生活处境好一些,可没想到却也让皇帝深陷其中,那时候我在宫中风头正盛,盖过了皇后,这种人上人的滋味我第一次体验到,我舍不得放手,我不想我的生命只有十年,我想活得更久一些。”
“我知晓了梅恒做得那些事,也知道我病死宫中是因为梅家倒台,我拼了命地帮他遮掩,不敢让这些事情真相现世。”
“结果言姑娘知道,这些真相重新埋进泥土中,埋了整整十年。”
说到这里,梅贵妃转头看向她。
目光带着同样的怜惜。
“去岁之时,那种禁锢的力量又重新出现,禁锢住了我,我太害怕,我害怕病死宫中,于是我央求皇帝我想出宫看看,他同意了,将阿停支出京城后,在阿遥的安排下我们假死逃出了皇宫,离开皇城后那禁锢的力量再次消失,我很惊喜,以为我就这么脱离的剧情的发展,再我和皇帝去了很多地方看过了万千世界,很突然有一天,我病了,毫无预兆。”
“贺柏为我寻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我的病也越来越重,也让我彻底死心了,便打算这一生这么过去。”
“可贺柏还不死心,很久之前察觉到有人在查当年之事,他暗中阻拦了下来,最近发觉我已经没几日可活的时候,他渐渐变得有些疯,知道你和阿停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之后,他喝了酒做了些昏头的事。”
“同阿停和言姑娘说声对不起。”
宁映手中无意识地捏紧了一个果脯,一时没有说话。
想起来齐深提到过的皇家暗卫。
应当也是先帝动的手。
不知道自己的在想什么,只听见自己怔怔道:“还有齐深。”
梅贵妃笑,“也同齐公子道歉。”
说完,梅贵妃弯眉看她。
“言姑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是什么想说的,我能答的必定知无不言。”
宁映消化着这些消息。
有太多关键信息了。
她说十年前有一次禁锢的力量消失了。
宁映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贵妃您第一次感觉到禁锢消失是什么时候。”
梅贵妃似乎知道她会问这个,道:“言将军通敌那段时间,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梅恒陷害言将军的前一天。”
宁映一下失了力气。
手中紧捏着的果脯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方轱辘轱辘滚了几圈,最终缓缓停住。
宁映盯着那块果脯,眼中渐渐看不清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陷入剧情轮回,决定不再抗争的时候。
怪不得梅尚书说,她爹爹应该反抗申冤之时,却闭上眼睛认罪伏诛。
怪不得爹爹提前安排了蒋叔监视梅尚书。
怪不得爹爹提前将她回京后的一切都安排好好的。
所以爹爹和娘亲在最后一次轮回时是有前几次记忆的......
她颤着眼睫,不敢往深处想。
她听见自己颤着声音,“那陛下......”
梅贵妃想起来,她有些懊悔,“记性也不怎么好了,把正事忘了。”
“今日找你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想你应该有权利知道。”
“前段时间阿停来找过我一次。他应该知道了什么来找我求证,问我剧情是否真的变动不了,问我如果关键人物死了剧情是否会彻底崩塌。”
梅贵妃望向她。
宁映似乎知道了贺时停想要干什么。
贵妃分明已经脱离的剧情,摆脱了禁锢,但还是毫无预兆地病发了。
那她呢,或许也会像梅贵妃一样。
梅贵妃垂眼,“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不知道,但是阿停应该是钻进了牛角尖。”
宁映指尖微微用力,缓缓蜷缩起来。
“估计阿停这个时候也要发现了,言姑娘在梅园歇会吧。”
宁映没有说话。
梅贵妃看了她一会,叹了一口气,先走了。
宁映独自在小亭子里坐了一会,池边的水随着风掀起微微涟漪。
她捏起了一个桌上的果脯尝了一口。
应该是甜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尝出来些什么味道。
寒风吹来理应越发清醒,可不知为什么她大脑越来越沉昏。
......
宁映清醒过来,左右看了看,发觉自己已经不在梅园。
周围黄沙漫天——是北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短短的小手。
回到小时候了?
她按着自己的记忆回到自己的帐子,发觉娘亲和爹爹都在。
都在等着她。
她不禁扑过去,“娘亲,爹爹!”
言清笑着将人抱起来,“方才去哪玩了,这样晚才回来。”
“在外面逛了一会。”宁映道。
“来吃饭。”
言清将宁映抱到小桌边,“今天都是些你爱吃的,多吃些。”
宁映觉得今天的场景过于似曾相识。
“爹爹,你明天要走了吗?”
“嗯,”言清揉了揉宁映的脑袋,“明天娘亲陪你,要乖点。”
宁映没有说话。
言清低声笑了一下,但眸光不经意间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