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好戏(十)(2/2)
杨珺坐于桌前,拿出了自家大哥命人送来的书信,缓缓打开。
原本还满含笑意的眸子,顷刻间化为一片冰冷,甚至在日光的照耀下她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红唇轻启,喃喃着“怎么会!怎么会断了粮草?”
她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出征前都是粮草先行的啊,甚至自家大哥还颇有先见之明地每月派人给朝廷送信,为的就是能确保边关的将士能吃饱肚子。
可眼下,这粮草确确实实是断了。
她不敢想象,边关的苦寒之地,没了粮草,又该如何御寒,甚至能拿起弓箭为国骁勇奋战。
杨珺颤着手,着急忙慌地将手中的书信收了起来,眼下恐怕汴梁城内还未有人知晓,而这购买粮草之事便全权交由到了她的手中。
她不仅要做,还要做得天衣无缝。
思及此,她便起身,找到自己存放银票的匣子,细细数了数,好让心里有个数。
数罢,特意揣了三千两的银票,面色如常地唤了芸华进来服侍,好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她便同芸华一道出了门。
马车之上,杨珺端坐着,手心无意识地冒着冷汗。
她深知此事她不该自己贸然贸然前去,否则边关之事便会暴露,可她着实是着急地慌了心神,当下便不管不顾地坐上了马车。
更何况,书信上大哥说明了他此番的用意,甚至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莫要声张的谨慎之感。
莫非,汴梁城中还有内应?
这个念头一闪上来时,吓得杨珺僵住了,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竭力放缓声音道:“去郎府。”
原本应该去粮仓的马车,硬生生在杨珺的指令下转了道。
反倒是芸华,她敏锐地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的不同寻常,却没有出声询问。心中却万分信赖自家小姐,毕竟她要如何做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待马车稳稳停下,杨珺在芸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路上面容柔和地朝众人行了礼,这才直直朝着郎秋的卧房走去。
万幸的事,她寻的人并未远走。
一入门,杨珺便朝郎秋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刹那间整个书房就只剩下了杨珺和郎秋二人。
而芸华,身子矫健地翻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门后。
杨珺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手上有没有多余的粮食?”
郎秋一收手中的折扇,面上的神情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你要多少粮食?”虽心中有疑惑,却还是谨慎地开口道。
杨珺闻言一挑眉梢,莫非此事有望?她开口道:“越多越好。”
这下可把郎秋给难住了,眼下他手上只有一个酒庄,虽以粮食为原料生产的,可他存粮并不多,尤其上一年酒水买得不错之后,余下的粮食都被他用来酿酒了。
而手上余下来的也都是些刚收上来的粮食,品相上不算优质。
他面色为难道:“有一些酿酒剩下来粮食,虽说品相不太好,但用来吃是足够了。”
这对于杨珺来说,无异于是杯水车薪,根本解不了远在边关的燃眉之急。
索性她也不对郎秋遮掩了,毕竟此人也算是可以信赖之人,杨珺将来意一一说明之后,仍不忘急切道:“那你还有旁的法子没?”
旁的法子?
郎秋琢磨着杨珺的言下之意,脑中开始疯狂思索,毕竟他自幼就随着家父辗转与多方商户之中,对于汴梁城中的大小事情都略知一二。
尤其是和行商有关的。
忽然,他一拍桌子,兴奋道:“我爹手上还有几个粮仓。”
杨珺面上一喜,正欲开口问话,便听得郎秋挎着脸色,拉长声音道:“坏了,我爹早就嚷嚷着要和我断了夫子关系。”
此事还要从去年说起,彼时郎秋酒庄里的酒刚有了些起色,郎秋疲于两地奔波,便在鹤夫子的课堂上小寐了片刻。再醒来,就瞧见了鹤夫子满脸怒火地瞪着他。
甚至扬言要动规训。
可郎秋也不是受人欺负的主儿,尤其在自己的好兄弟谢浔被鹤望兰不分青红皂白赶出去之后,郎秋的怒火便开始堆积。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顾及什么师生情面了,“噌”地站起身,梗着脖子道:“眼高于顶、自恃清高。若没有我们郎家,你还真当你是名冠汴梁城的良师啊!”
气得鹤望兰擡起戒尺的手都忘了落下,待他从怒火中反应过来时,郎秋早就一股脑地跑远了。
他虽皮糙肉厚,却并不痴傻,眼瞅着那戒尺都要砸到身上了,此时不躲,更待何时。索性趁着夫子气上心头,他麻利地躲在了楚望安的身后。
彼时依着楚望安一板一眼的性子,说不定会将他给出卖了。
可下一刻,郎秋就被打了脸,楚望安不仅没有出卖他,还伸手拦住了鹤夫子手上的戒尺,出言规劝。
郎秋半点没有退让,反而打定了性子,就是不愿在兰台学堂呆下去,甚至扬言还要劝楚望安和他一同离开。
此一番闹腾下来,那鹤望安本没有病的也被气得卧床三天。
当日郎家家主,便一脸怒气地领着自家孽障归了家。
一场闹剧也以郎秋的离开给谢了幕。
言归正传,当时这事儿闹得挺t大,杨珺也曾听旁人说过,索性便断了这条路子。
可郎秋不同,他朝杨珺递了个潋滟的笑意,故作高深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法子?”他淡定的如老僧入定般,却还是偷偷掀开一个眼睛,瞄着杨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