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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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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六月伊始,终是迎来了一场濯枝大雨,黄州府被笼于不见艳阳的阴霾之中。

衙门值守之处空无一人,地上徒剩滂沱大雨砸出的水洼。衙中跪着一道身影,他半伏下身瑟瑟缩缩,“大人,卫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卫大人来此,怠慢了卫大人,还请卫大人责罚!”

“怠慢?”卫骧居高临下眼神深黯,一字一句道:“你确是怠慢,本官三日前便让你告知各县严守城门查人,你呢?竟敢阴奉阳违,丝毫不作为!”

“卫大人,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知县跪着挪身至卫骧跟前,“还请大人容谅,下官亦实属为难,下官虽辖管黄陂县,可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t官,岂有权号令黄州府余外知县听令下官行事,此事下官做不得主,需得有知府大人点头才是——”

卫骧眸中冷冽让人不敢直视,“如今刑部令牌在此,本官能做主了吗?”

“能能能!”知县连声,面色蜡白。此令莫说是他这个小小知县了,连刑部清吏司见了也说不得一个不字啊,“卫大人,小人一早便派人去寻了,一个不剩,全派出去了。那贼人走不远,下官定然将人寻回!”

“走不远?”一旁的蔡清也怨愤出声:“这都三日了,你说走不远?如今人早出了黄州府!这两日又天降大雨,掩去了一路上的踪迹,连车辙都难辨,你如何寻?”

“下,下官拼死也会将人寻回的。”知县打着冷颤。

“在这之前已有另七个女子下落不明,为何不见你拼死寻?”蔡清难抑胸膛怒火,“你可知此事若捅到应天府,你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下官……下官……”知县悚然,面上无血色俨然一摊死肉。

卫骧自始至终并未指望过他,可因未严守关卡这才错失良机,如今再想寻人难乎其难,“二人想将一活生生的人带出城不易,必会备以藏身之处,派人一一去询问城门守关的差役,这几日可有反常,见过能装人的箱匣、马车、草垛、皮货都一一报上来。将搜查范围扩至黄陂县二百里,他们带着人必不会招摇入城夜宿,附近山上的茅屋瓦舍及洞xue皆要一一探查。”

“是,是。”知县连连应下。

蔡清恨声,“那郑大人还不速速遣人前去。”

“是,这就去,这就去!”知县久跪双腿酸麻,这一起身人又栽倒在地,他也不敢吱声,撑起身来跌跌撞撞跑了。

卫骧也未停留,只身往雨中去,就连站在衙外的霍礼也来不及跟上,“大人。”

卫骧似是想到了什么,在顷刻之间的迟疑下,下了决定,“霍礼,你快马加鞭回一趟山东,命所有人南下于各府寻人。”

霍礼一惊。卫大人自离开应天府后,为消除旁人疑心,将自己的人十之八九带走戍守于山东,也正因如此他身侧人手不足,找寻尹姑娘这才心余力绌。

卫骧想了想,“不,先调动安插在周遭各州府的暗线,让他们在先行寻人。”

“大人!此举不妥!”霍礼看了眼身侧有些许茫然的蔡清,压着声道:“大人,您筹谋了三年,如今用兵之时将至,岂可自毁根底?”

卫骧熬了几日,眼下倦意裹挟着血丝一览无余,他并未将霍礼的话听进去,只自顾道:

“霍礼,再将安排在武昌府的人一并撤出来。”

武昌府?霍礼大骇:“大人,可是三姑娘那——”武昌府的那些人皆是为了那位的安危,若是将人撤出来恐难抵意外。

卫骧决然:“撤出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何时起心中的那杆秤早已有了倾斜。

“大人,此番动静,想必应天府亦会察觉,这对于大人并不利。属下觉着不如再等两日见势而定,尹姑娘聪慧她定不会出事的。”

“我不想多等。”大雨如注,如珠玉落盘,可卫骧只觉着心烦意乱,“应天府察觉便察觉了,我本就无意遮掩此事。”他回头看向蔡清,“这几日你替我守在此。”

蔡清顿时生气不太好的念头,“那你呢?”

“我回一趟应天府。”

他不过是以最平淡的语态说出,可却让人心中发凉,蔡清正色,“这个时候回应天府?就只你一人?卫骧,你可知多少人想要你死?此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那我们大费周章绕行至此是为何?”

卫骧眼中饱蘸着不可见底的深邃,蔡清被他眸中的悲楚刺得一晃,只听他徐徐道:

“若是回应天府便能救回你那位未婚妻,你去与不去?”

蔡清耳畔犹有惊雷炸响,“未婚妻”三个字震得他手中一木,就连头顶的伞斜了半边雨打落在他肩头也不知,“你……你怎么……”

这些事他从未与卫骧提及过,他为何会知晓的?

卫骧淡淡收回视线,“我不说,可不见得我什么也不知。”再无二话,他便匆匆往外走去。

这一回蔡清并未再阻拦,只目送着卫骧远去,风潇雨晦直至看不见身影。

他岂会不知卫骧此番去应天府是做什么。依他看来,找到尹姝不过是时日问题,可卫骧似乎连半日也不愿再多等,他此行回应天府不过是想尽余力救出尹姝。

可这份余力不在他,他只能回应天府。

他这是不得已而回去求人,若能得刑部尚书准予,便能调遣偌大的刑部与各府清吏司一同搜查。

“求人”二字他从未在卫骧身上见过。自己放浪惯了,厚着颜什么事求不来,可是卫骧呢?

他素来自傲绝世,除了圣上,何时见过他对谁低过头。

他若低头,又有多少人要趁此将他踩入泥沼叫他不得翻身。

卫骧变了,如今他不求得,也愿舍了。

这于他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

细雨漾漾,不时有雨被吹入回廊中,一道还未褪下朝服的身影正迎着朝曦立于廊檐之下,矍铄之姿丝毫不见年岁半百之态,一手提着只六角笼,另一只手撚者铜鸟哨逗弄着笼中的红胁绣眼鸟,喃喃自语道:“这雨不见停呀……”

院前匆匆出现另一身影,正是府内管事,青色长袍沾湿,可他脚下愈来愈快,在回廊前才停下,“相爷。”

廊下之人挑着铜鸟哨引逗着绣眼鸟尖嘴,懒懒道:“今日上朝时本相见有人提及卫府,如何?可有打听出卫府可有什么异动?是卫骧又派人在背后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相爷!”来人面上亦是还未收起的震惊之色,“是卫大人回来了!”

“谁?”他提着六角笼的手一顿,险些砸落在地上,“你说谁回来了?”

“是卫骧卫大人!他回来了。”除了卫骧这应天府也并无第二个卫大人能叫人闻之色变,管事的又添道:“听闻昨夜子时初入的城,是城门史亲自放的行。”

“他一人回来的?”

“正是。”管事的回应:“来时只一人一马。”

他冷哼了声:“有些许不安分之人早已在毗邻各府蹲守,这都让他回来了?”可这些也在意料之中,若卫骧轻易落入他手也就不是卫骧了,“昨夜既已归京师,今日怎也不见他面圣。”

管事迎阿道:“相爷可是忘了?卫大人如今只是个六品的刑部清吏司主事,更非京官,不得入宫上朝。”

他嗤声更甚,“他若想入宫,圣上还有不允的道理?更何况他此番回京师不正是为盐引一案吗?”他将六角笼递予面前人手中,“他倒是藏得深,将所有人都给骗过去了,这贬谪是假肃清赃官才是真,刘豫都能叫他揪出来本事确是不小,如今……连本相也不知自己是看戏人还是戏中人了。老陈,你再去听着,看看他今日还有何动静?”

“相爷,老奴前来正是要说此事,卫大人子时入城后就在提刑按察使吕大人的府外候着了,昨夜那般大雨他竟整整等了一个时辰,听闻吕大人与之谈了半盏茶工夫这才去上的朝。还未下朝之时,这卫大人又去刑部衙门候着尚书滕大人了。”

他闻言一惊,细细思索起来,“又是提刑按察使司又是刑部的,他这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有他卫骧觉着棘手的案子?这腾子盛做了一年的尚书却连刑部手令也不在手中,手中实权还不如一个六品的清吏司主事,卫骧背后又有圣上仗腰,他是敢怒不敢言,委实憋屈的很,如今卫骧去寻他不正撞刀口上,滕子盛能放过他?”

老陈意味深长道:“相爷说的正是,滕大人今日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如今卫大人还在刑部衙门外等着呢。”

他轻笑一声,“他也就这个时候能拿捏拿捏卫骧了,可实则又不敢做什么。老陈,你去打探打探卫骧究竟所谓何事,我们也适时给他送上个人情。”

“相爷,今非昔比,如今的卫大人羽翼微薄何足忌惮,相爷的人情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依照老奴看,给卫大人擢升至四品已是高赏,再往多了说那也不过是官复原职做回他从三品的都督佥事,圣上再偏袒,卫大人还能位高于相爷不成?”

“话是这般说没错,可他终究是卫骧——”他掸了掸朝服上飘零落下的雨水,“此次他回京师也不知圣上作何表态,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与他不善虽不知有何利可终是有害。老t陈,你再去刑部打探打探。”

“是——”

……

刑部衙门正堂之中,滕子盛倚在太师椅上,待那道峻拔之姿逐渐远去而不可见,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令牌之上。

左侍郎立于一旁,试探着开口:“滕大人,您说这令牌不会是假的吧,否则卫大人岂会轻易交还予您?”

“假的?”滕子盛捋着髭须,拿着端详了许久,“他可不屑于做这种事,他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只是为了给本官送还一枚假令牌,叶侍郎,你也糊涂了不成?”

左侍郎上前郑重其事道:“大人,下官只是觉着您与圣上明里暗里提及过数回也不过被搪塞过去了,可卫大人此次竟是主动归还,其中必定有猫腻!”

“本官如今才明白,圣上本就是为了让他严查辽东一代才让他暂携刑令于身,而待他回京师时自是要依圣上口谕归还令牌,可眼下就不同了,圣上还未开口他却自行前来,他这是有求于本官啊……当真是稀见!可本官也确实想不明白,一块刑部令牌只从本官这儿换两个人,他究竟所图为何?”

“滕大人,那方才所应之事还作不作数?”

滕子盛起身收好令牌,餍足一笑,“叶侍郎,卫骧不是旁人,眼下可别将他逼急了,此事就先依他所言去办,这可是卫骧的人情,多少人求之不得,本官得可得好好想想要从何处讨回来,届时再想要他半条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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