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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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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一句话犹如抛石落池,二人间惊起层层波澜,屋内沉静,气息声清晰可闻。

姜书死死盯着她,露出一抹狡黠而得逞般的笑意,尹昭清的脾性她一清二楚,尹家的两位姑娘中二姑娘看似更娇柔腼腆些,可实则更易心软的是尹昭清,更可况如今她还有愧于自己,她岂会不让步。

“如何?”

尹昭清静静回望着她:“不。”

姜书的笑意渐渐被撕碎,她面有诧异,显然不可置信这话是从尹昭清口中说出:“你……说什么?”

尹昭清一字一字道:“我说我不愿。”

姜书这才确信自己方才并未听岔,冷笑乍然起:“你先前分明说只要我开口,你都会偿还给我,可如今又不愿了?三姑娘,你这冠冕堂皇的模样,我竟还信了。”

尹昭清心头微微发酸,她自己也不知这种感觉是缘由惋惜尹姝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还是因为她提及了卫骧,“这是我与你的事,不必牵扯上旁人,卫骧与此事无关,以他作筹码,我不认。”

“是不认还是不愿?”姜书嗤笑,“你心悦卫大人,对不对?”

即便被戳中心思,尹昭清仍旧泰然,“与你无关。”

她即便瘫软于地虚弱不堪,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姜书看得实在扎眼,“看来我说对了——他应当还不知你身份吧,若是他知晓你欺骗了他,你觉得他会如何?”

尹昭清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扶着自己坐回了榻上,“我骗了他,与你骗他,你觉着谁得下场更惨?”她语气淡淡,像是只在说些寻常事。

姜书脸一下煞白,先前的余悸还未散去,眼下尹昭清的一句话又让她浑身发颤起来。她说得不错,卫骧是恨人欺骗,可尹昭清的欺瞒与她相较根本不值一提,尹昭清只是隐瞒了身份,而她却是冒充了尹昭清受着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恩惠。

尹昭清叹了一声气,“姝姐儿,你要的根本就不是卫骧。”

“你什么意思?”姜书眉头一皱,胸膛急剧起伏着。

尹昭清看着她的作态心中了然,“你想要的若是他,早就跟在他身侧了,可你怕,怕身份暴露而更怕死……你只是想要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了。”

“你胡说什么!”姜书面目狰狞,厉声嘶吼,她的反映无疑坐实了她这话。

尹家待她不薄,自来衣食无忧,可如今她看来已不满足于此,再让她回到赤贫如洗的日子她定然不愿,姜书害怕的并非是她尹昭清还活着,她只是怕自己回t来了会拿回身份,而她不能再以此过着想要的生活。

“姝姐儿。”尹昭清无奈叹息,“纸包不住火,在卫骧身侧待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送你回辽东,可好?阿嬷还在家中,她若知晓你还活着定然欣喜,她如今身子不好,若是你能在身侧,我也心安些。你若是不愿回辽东,我就将阿嬷一同接来,父亲在钱塘还有处老宅,知晓的人并不多,母亲在乌程县也留有两处,你与阿嬷可住在那儿。”

“我不去!我为何要去!尹昭清,你为何总要替我做决定?”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不必再卷入其中。”

“想让我好好的?”姜书冷笑,“你是怎么说出这话的,将我推去送死的也是你啊!不对,不止你,还有你的阿嬷。”姜书毫不领情,“对!那是你的阿嬷,她早不是我奶奶了,在那日她选你而弃了我时,我早已孤身一人了。她还说等她出城后会来接我,可她人呢?她根本就没想过回来,她早想着让我去死了!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尹昭清心一紧,“姝姐儿,阿嬷她——”

“哐当!”

门被重重推开,一声响动将屋内的声音打断,一道冷声怒斥:“尹姝,昭清从不欠你什么!”

屋内一静,二人齐齐往外看去,尹昭清忙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阿姐。”

姜书在看清来人时,气焰一下熄灭,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心中的畏惧引得她打颤,“二……二姑娘?你……你怎么也……”

“我怎么也还活着?”尹禾颜将食盒摆在桌上,步步逼近,“我若是不活着,怎么能见你狼心狗肺,以下犯上的模样?”

“我……我……”姜书目光躲闪着,根本不敢擡眼看她。

“尹家自始至终都未亏欠过你们家,多年前是祖父给你阿爷赐了尹姓,祖母又将孙嬷嫁给了他,不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尹家从未亏待过!你母亲身子不好,你幼时也体弱,府里的药何时给你们断过,这些年来尹家可曾让你做过重活累活?夫子于家塾中教书习字,也未落下过你。伯父只有昭清一女,府里与她年岁相仿又只你一人,她一直将你当做阿姊,但凡她有的绝不少你。以她的脾性,她会将你推出去替自己送死?”尹禾颜一把揪住姜书的衣襟,逼迫她看向自己,“你看着我,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二姑娘,我……”对于尹家的这位二姑娘,姜书是打心底畏惧的,她原本以为只有尹昭清一人在此,可怎么也没想到尹禾颜也在。

“我问你,什么叫作昭清回来是毁了你,什么又叫作她夺走了你的一切?这些当真是你的吗?你想做尹昭清?呵,这三个字你还担不起。”尹禾颜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她方才在屋外听到的那些话犹如一根根针扎进心口,而昭清在旁却未说过一句重话,她看着心疼。“尹姝,尹家从未想过让你死,可你确确实实因此受了委屈,我们并非不认,你这份恩情尹家不会忘,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以此来要挟,昭清心软,我可不会。你想要什么与我说,宅子,铺面?还是百贯千贯?只要你开口,我尹禾颜不会少你分毫!”

“你能在此隐瞒身份安然无事一年之久,应当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不知该如何选择,卫骧可不是什么善茬,若有朝一日他得知你是假的,你想想你的下场,你可知你如今视如仇敌之人却是最能护你周全的,除了昭清,日后又有谁愿保你!”

姜书面色愈发难看,心中翻涌起无数个念头,周身止不住战栗。她看着面前这两张相似的面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了看尹昭清,又看向尹禾颜,不对……尹家被抄,若非殒命,那也是被送去做了官妓,那她们为何会在此?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底乍亮,对尹禾颜的畏惧一扫而光,“罪臣之女……对啊,尹家被抄,那你们便是罪臣之女!是戴罪之身!三姑娘逃了出去,二姑娘你可没有,如今难道不该在教坊司做你的官妓吗?为何会在此,难不成也逃出来了?”

“官妓”二字让尹禾颜攥着姜书的手一松,眼眸不可见地沉下。姜书将她的神色转变尽收眼底,唇角微扬,笑得轻蔑,“我还以为二姑娘哪来那么大本事呢,夸下海口,许我这个又许我那个的,宅子、铺面?又是银钱的,也不知这些都是哪来的呀?”

“你什么意思?”尹禾颜目光深幽,只是死死看着她,她五指紧握,人在发颤。

看来还真是被她说中了,姜书笑得更为快意,“二姑娘不亏是二姑娘,从前在府中便得众人喜爱,如今去了教坊司,也得男人们垂怜,能有这些钱恐怕是陪了不少男——”

“啪!”

一个巴掌狠狠落下,姜书被扇地偏过脸去,后面的话再也没说出。

“放肆!”尹姝捂着受伤的手稳住身子,她对姜书有愧,但她不悔方才那一巴掌,那些话自她去燕春楼后听得多了,那些污言秽语从那些男人口中说出已叫她觉着恶心,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从自家人口中听到,“同为女子,你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阿姐如何,也由不得你来说!”

尹昭清愈说愈急,她的阿姐受了那么多苦,凭何要被人这般作践,“官妓?官妓又若何,又不下.贱,她坦荡清白又比谁差!尹姝,这一年你当真是变了,变得面目全非我也认不得了。”

姜书捂着脸,她也不知尹昭清哪来的气力,这一巴掌疼得她张不开嘴。

尹昭清说得急了些,猛地咳了两声,看着她时唯余失望,“我犹记你从前说过十六楼的那些女子身不由己当真悲苦,可如今呢,你张口闭口便是蹂践她们,入教坊司是他们所愿吗?是阿姐所愿吗?……尹姝,不是她们变了,是你变了,是你的心脏了,心脏了看谁都是脏的!”

尹禾颜别过脸,抹去眼角将要溢出的泪。不是因不堪入耳的话,那些话她听多了早已不痛不痒,她是欣慰,欣慰那个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如今竟也站在她身前护起她来了。

“昭清!”尹禾颜无意一瞥,见她里衣又渗出血红,面色一变,“你的手怎么了?何时伤的?”她走时人分明还好好的!

“没事的,阿姐。”尹昭清将手收了回去,“待会儿上了药就是。”

尹禾颜目光落在姜书身上,“是你,对不对!”

她此时才细细打量起周遭,汤羹的味儿还未散去,腥腻之气就连她嗅着也极为不适,更别说才醒的昭清了,这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汤羹,“你拿了什么东西来,难道不知她如今根本吃不得这些吗?”

尹禾颜见姜书面有闪烁之色,心猛地提起,“我问你,你是不是在里头放了什么不该放的!”

“没有!我没有!”姜书矢口否认。

可她不自觉的惊慌还是没能逃脱尹禾颜的目光,尹禾颜怒从心来,又是狠狠一巴掌打了上去,“你疯了,想害死她不成!”

“阿姐,我并未吃。”尹昭清怕她担忧,忙解释。

“可她有害你之心!”尹禾颜一把扼住姜书颈喉,“尹姝,你胆敢动她一下试试!你不是说我是官妓吗?那你可知教坊司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日后你若是再敢近她身,我必定叫你尝一尝!”

姜书挥着手挣扎,拼命出声,“放……放了我……”

“阿姐。”尹昭清似乎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忙握住尹禾颜的手,“阿姐,外头有人来了。”

尹禾颜将姜书往一旁狠狠一甩,“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姜书吃痛,她知晓再待下去自己也讨不着什么好,忙收起食盒捂着脸匆匆离开,一打开门便见折回的文鸳。文鸳见她一身狼狈,忙开口:“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可这一回姜书一个字未说,绕过她就走。

文鸳想追上去可只能作罢,待看清屋内之景,她眉心不由一跳,险些将手中的药打翻,“姑娘!怎么伤到了!”她忙去取来伤药给她包扎,“是奴婢的错未照看好姑娘。”人才醒又添了一道伤,卫大人见到了必定要责罚她了。

“没事,此事你别与他说。”伤多了,这一道也不觉有什么疼的。“卫大人不在府中?”

“大人在府衙,奴婢已让前院的人去通禀了。姑娘先将米粥与药t喝了,再躺下歇歇。”

碍眼的人一走,尹禾颜怒气散了不少,坐在榻前一口一口喂着米粥,“你今日是吃不着我做的了,这米粥后厨早就备下了,你先吃着,改日我再给你做。”

尹昭清吃了几口,十分餍足,“这米粥备得真是时候,知晓我要醒了便也熬好了。”

正在收拾一地狼藉的文鸳擡眼,“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大人吩咐的,大人说不知姑娘会何时醒来,就让后厨每个时辰都熬制米粥,如此,姑娘不管何时醒来就都能喝上热粥了。”

“实在是糟蹋。”尹昭清呢喃了声,可心中却是暖意肆意。

尹禾颜又舀了一勺喂入她口中,“他倒是有心。”

尹昭清笑笑,“蔡大人也有心,你没吃到那盅龙井鲜虾羹实在惋惜。”

尹禾颜嗔了她一眼,“你只管吃你的,这还堵不住你的嘴。”

尹昭清笑而不语。

“大人!”文鸳忽而提了声,忙起身行礼。

尹昭清心一紧,匆匆将口中的米粥咽下就往榻外张望。来人风尘仆仆,眉眼的冷意在进屋后褪尽,她所见他一闪而过的疲惫也被他藏起。

“大人……”尹姝低低唤了他一句。

卫骧像是怕惊扰到她,近了两步并未再靠前,喉珠动了动,“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尹昭清摇摇头,往他身后看去,屋外站着一人,犹犹豫豫一直未上前,尹姝浅浅一笑,“蔡大人,许久不见。”

蔡清想过会她对他有所埋怨,还未想好要如何开口,听到她的这句话,倏地红了眼,愧疚不能自已,“尹姝……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不怨大人,这不是大人的错。”尹昭清看着他,眉眼异常清亮,“不过——大人那日还答应要给我留一碗龙井鲜虾羹的,别忘了。”

卫骧皱了皱眉,郑重其事道:“你如今还吃不得这些。”

尹昭清瘪了瘪嘴,“不是今日吃……”

蔡清一愣,没想到她会这般说,他心知她这是并未怨他,可他心口堵得更慌了,他连连颔首,“好,好等你好些了,我再做给你……”他看了眼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施舍给他的尹禾颜,“给你们吃……”

“鹤雁娘子一夜未眠,她既醒了,还是先去歇着吧。”卫骧示意文鸳将人送回去。

“阿……鹤雁娘子,你怎么都不与我说。”尹昭清懊恼自己并未察觉她的疲倦,“你快回去歇着。”

尹禾颜看了尹昭清一眼,替她抹去唇角的汤渍,收起碗起身,“过会儿再来看你,别累着了。”

“好。”

……

尹禾颜一走,蔡清也跟了出去。

“禾颜,禾颜,你走慢些。”面前之人像是有意避着他一般,“我有事与你说。”

尹禾颜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可我并未有什么事与蔡大人说。”

“蔡大人”三个字落入蔡清耳中,听得他胸口闷闷的,他故作不在意地笑笑,“是真有一事,你听了定然欣喜!”

尹禾颜置若罔闻。

“我找到你妹妹了!”

妹妹?

尹禾颜停下步子,缓缓转过身去看他,能在此时说出这句话,她可不觉着蔡清口中的妹妹是屋里的尹昭清。

蔡清连忙快了两步走到她身侧,“是真的,卫骧救下了你妹妹,她并未死,如今就正在这院落中,我带你去见她,可好?”

尹禾颜脑中浮现出姜书那张脸,才压下的怒意又有升起之势,“蔡大人,平日无事可做吗?”

并未是他预料中的欣喜,蔡清的笑意僵在脸上,“什么……什么意思……”

“大人整日跟着我,是没有自己事儿要做吗?”尹禾颜往屋子瞥了眼,意味深长道:“可别又好心办了坏事……”

蔡清愣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再追上去。一阵风拂来,刮得他眼眸有些疼,他揉了揉,低声呢喃了句:

“可我只是想让你欣喜些……”

……

“还有谁来过?”狼藉所剩的余痕还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他推启窗,将余味散了些。

“是姜姑娘,她来给我送汤羹,被我不小心打翻了。”此事卫骧向谁一问都能问出,她没必要隐瞒。

一听姜书二字,卫骧眉头更深,“她来过?有没有为难你?”

尹昭清笑笑,反问:“为何大人觉着她会为难我?可是大人做了什么事惹了人家不快?”

卫骧见她今时还有气力伶牙俐齿,忍俊不禁,从怀中掏出一纸包放在她手边,“药苦,米粥又无味,给你买了些饴糖添添味儿。”

尹昭清含了一块于口中,甜味满溢惹得她眯起眼来。

卫骧看着她,眼角微涩,她从未说过,可他知晓她嗜甜,但那日他从武昌府给她带的糖油粑终究是没能送到她手上……

见尹昭清又塞了一块,卫骧失笑,“少吃些,莫贪嘴。”他虽是这般说,可还是又拿了一块放在她掌心,“今日只准吃这些了。”

尹昭清愣愣地看着掌心中的饴糖,没动。

“怎么了?”

尹昭清望向那双熟悉的双眸,展颜一笑,“只是觉着如今大人与往日不大相同。”

“哪不同?”

尹昭清大着胆子道:“大人从前不茍言笑的,面又冷……说话不会这般……柔和。”自从山上下来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温柔地能将她溺死其中。

“是吗?”卫骧挑眉,“那我从前怎么说话?”

尹昭清沉思片额,清了清嗓,学着他的模样,“哦?是个姑娘?廖大人如此敷衍断案,如今还寻个未及笄的姑娘来糊弄我?”

尹昭清来了劲儿,“还有在经历司外。大人说,伞拿着,我让司役送你回去。我不想明日一早又多一桩命案。”

卫骧被她的模样逗得失笑出声,“记性好倒是用到这处了,记仇时一个字也不差。”

“可不止这些!”卫骧说过什么,她从未忘过,正要再说什么,可声还是渐渐轻了下去。

这些事分明已有几月之久,可却恍若隔日。就连如今他就在她眼前她亦有些恍惚,让她不由想起许多事来。

尹昭清看着眼前自之人,微微失神,如今她才深切而知天意实在是捉摸不透。

初遇之时谁又能想到他们二人早已有了牵绊。

原来他口中本可以救下的那位故人是她的父亲,不幸而亡的那二十几口人是她尹家上下……

原来那位会给他添置新衣的夫人是她母亲……

而他所受的临终托孤,本该被他藏于武昌府,是她尹昭清……

所有的一切皆有迹可循,只是她迟钝而未曾察觉罢了。

原来,她早该在一年前就与他相识,只是命运弄人让他二人错过。姜书说她不解为何她明明都已经离开应天府了,明明已经不是尹昭清的身份了,为何还是遇上他。

是啊,这是为何……她也不禁喟叹,已是天南海北,二人竟又这般生生遇上了。

若是他们早先就遇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她也不必如此如此艰难。

“怎么了?哭什么?”卫骧见她只痴痴望着自己又落下泪来,忙去给她擦拭,“可是伤口又疼了?是哪儿处,你与我说。”

尹昭清摇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没有,伤口不疼。”

“你如今说这些我可一点儿都不信了。”卫骧转身欲走,“我去让文鸳来给你看看。”

“大人!”尹昭清一把攥住他衣角,“大人别走,好不好……”

卫骧浑然一震,步子怎么也迈不开。这是第一回她开口挽留,亦是第一回与他诉所求,他折了回来,满眼疼惜,“好,不走。”

他常在想,若是他去武昌府的那夜她也如此挽留,他会不会留下。

他如今有了答案。会的。他会留下。

不是因为他离开她会出事,而是真真切切想为她留下。

“大人,我真的一点都不疼。”尹昭清抹了抹泪痕,“只是许久未见大人了。”

卫骧拦住她不安分乱动的手,在见到她手上新添的伤口之时瞳眸一缩,他只是看了眼但并未问出口,“前日夜里不是还见过。”

“那不一样。”那夜见到他的是尹姝,而今日见到他的是尹昭清,是知晓他暗中护了“她”整整一年的尹昭清,“大人,多谢你……若不是你,我或许早死了。”

若不是他,假的尹昭清死在了应天府,而真的尹昭清亦死在了客栈的大火中,亦或是茶楼中,她根本等不到这一日。

在卫骧看来,以为这是她劫后余生的后怕,他轻抚着她额间,将她缓缓揽入怀中,“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t。”

卫骧身上有淡淡的草药味,与她喝得别无二致,想来他又去替她煎药了,尹昭清鼻尖一酸,眼泪又情不自禁落下,即便是片刻的缱绻她也不舍,“大人,我们何时回应天府?”

“那么急着回去?待你身子好些了再回也不迟。”卫骧俯身看着她,“尹姝,你当真愿意随我回应天府?”

尹昭清颔首。

“我是忧你安危才将你带在身边,可似乎从未问过你愿不愿,应天府不似在外,所有眼睛都盯着我,我怕再如这回一般……”他的后怕一直未消,只有亲眼见到她安然无事才会心安,“若你不愿,我不会强求,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派人守着你,若是你担忧你阿嬷,我派人送她与你一同,可好?”

尹昭清擡眸,眼中的湿润让她看不太清他,“也像姜书那般是吗?”

“我说了,你与她不同。”

尹昭清贴近他,“我想陪着大人,我想与大人一同回应天府。”想回应天府是真,想日日见到他也是真。

卫骧沉默须臾,“好,这里本就不好久留,待过几日你身子好些,我们就回去,回应天府慢慢调养。”

“好。”

“尹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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