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2/2)
“赤缇谨慎,若是因为难民之事繁忙,应该更快传来消息提醒。而你知道这件事居然不是通过赤缇,其中肯定有不对劲。你继续向西河中楼内兄弟们传递消息,若……他们还有机会离开,命他们全部撤离西河。”
竹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少,少主……”
“阿兄的身份暴露,魌阁那边以为西河节度使为抚危楼少主,难民一事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我们的人手留在西河,弊大于利。西河有十万兵马,对付几个难民绰绰有余,师傅能搞得定。”
“是,属下遵命。”
裴莳琅目光坚定:“继续联系赤缇,他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且被人绊住了手脚。”
竹空拱手:“已派雪卫中追踪术最为精锐的人手去寻,一定很快能与赤缇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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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纱幔,古铜炉中香薰袅袅,烟雾缭绕间那尊贵女子的面容若隐若现,一身赤色中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眉。
诗词歌赋四位女史推开门,送来今日长公主要穿的华服及搭配的头面。
空气中甜到发腻的气味四人好像早就司空见惯,只有年纪小好奇心重的咏赋,偷偷往榻上瞟去。
一截属于男子的精壮手臂疲惫地耷拉在床边,手臂上青青点点,伴随着不少鲜红的抓痕。
任凭谁都能看出,昨夜是经历了什么。
咏赋赶忙低下头去,耳边却响起长公主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今年上供的螺子黛越发少了,你们差人去金州采买些回来,本宫就是要最好的。”
“是。”
长公主嫌恶地看了眼床上的人,唾了声:“没用的东西。”复又看向镜中那张精致的容颜,“子荀可认错了?若是学乖了,今儿便让他回来伺候吧。”
咏赋道:“或是已经认错了,殿下大恩收留了他,赏他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咏诗淡淡瞥了一眼多嘴的咏赋,没有说话。
言姑姑走了进来,拿起梳子为长公主梳发:“顾尚书递来了消息,说陛下今儿寻了个错处将余御史免职了。”
长公主:“余御史,那是皇兄的人么?”
言姑姑点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言官,免了便免了,只不过陛下好似想要重启御史台,下至督察百姓民生,上至监察百官言行。只不过这个职位净是些得罪人的差事,陛下今日早朝问了一圈,也没寻到个能顶替余御史的人选来。”
“陛下也真是的,百官如今抱团,世家牵连众多,若真有这么个人,恐怕职是今儿升的,命是明儿丢的。”
言姑姑笑了笑:“殿下说的是,陛下这招出了,没人接住,也是无用功。”
“还有,今日原本在商议新御史的人选,西河那边传来奏折。难民突至,武安侯暂且将难民安顿在城外,传回临京商议该如何处置这些难民。”
有这种大事发生,那区区御史很快便被抛之脑后。
长公主只道:“凭他们折腾去吧,皇兄自有分寸。”
言姑姑的手极巧,一个复杂繁冗的发髻便好了,长公主看着今日的发髻笑了笑:“顾尚书今儿如此识趣,早朝刚下便巴巴儿把消息传来。”
“许是在为昨日顾二郎君与咱们二郎君的事道歉呢,知道得罪了二郎君,来殿下这卖人情。”
长公主嗤笑一声,便又问道:“昨儿阿狼与顾家那小子闹出挺大动静。”
“顾二郎君自然是比不得二郎君的,昨儿顾二郎君失了好大的颜面,据说大夫看了三个,现在都还未醒呢。”言姑姑道。
长公主发出轻笑:“该,惹谁不好,偏偏惹了阿狼那个小心眼的。”眼底却是说不出的自得。
“不过……”言姑姑欲言又止,“公主吩咐人时时注意着二郎君的动向,奴婢发现昨夜顾二郎君走后,裴二郎君好似有些不对劲。”
事关裴莳琅,长公主即刻回头,慌忙询问:“怎么了?阿狼发生了什么事?”
言姑姑安抚着:“无事无事,只不过……二郎君似乎想幸了身边的侍女,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又改变主意回府了。”
长公主脸色沉了下来,那昂贵的螺子黛被用力拍在妆台上,裂成两段:“胡闹。”
言姑姑有些后悔,这些郎君们宠幸个婢女无伤大雅,可裴二郎君可不一样。是长公主心尖尖上的人,绝不能被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去。
“那婢女家世如何,身子可干净?是不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主子。”长公主平复了心情,试图掩饰她方才的失态。
“奴婢不清楚,殿下吩咐,奴婢立刻派人去查。”
“查!”长公主将那螺子黛随手一丢,“定要给本宫好好查,若真是那居心叵测的,丢到窑子里,折磨够了就杀了吧。”
一个人,便这般轻飘飘被人决定了命运。
咏诗看着床边那条手臂,嗅着空气中的异香,敛了敛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