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2/2)
“下床作甚?还不快回去休息,让太医再为你瞧瞧,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子。”
长公主一挥手,便有内侍推开了溯洄,将裴莳琅禁锢住,往床边带。
“姨母,出事了,我要回西河。”
长公主面上表情未变,无所谓道:“出事了与你何干,无权无势的,西河又不为你管。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前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你没有关系。”
“姨母!”裴莳琅又急又气,可偏偏无可奈何,人生少有这般弱势的时刻。
“好了。”长公主喝止一声,“姨母还会害你不成?”
裴莳琅咳嗽几声,身边的内侍一左一右站着,颇有种看管的意味。
裴莳琅躺了回去,眼神示意溯洄暂时离开此地。
溯洄一溜烟不见人,裴莳琅侧了个身,一言不发。
长公主无奈道:“你如何气我怪我都没关系,你只需听姨母的,姨母定然都是为了你好。”
裴莳琅声音淡淡:“既如此,姨母将阿翎送回来吧,她平日伺候我惯了,没了她反倒不自在。”
长公主虽然心里有气,可如今当先是要稳住裴莳琅:“好,等会本宫就将那奴婢送来。”
“床边站着二人作甚,睡觉都不自在。”
长公主又是哄着他:“好好好,这二人都在门外侯着,你若有事随时吩咐。”
裴莳琅不再回应,似乎是沉沉睡去。
长公主轻手轻脚出了门,对那俩内侍道:“好生看着二郎君。”
“是。”
一切又回归于平静,师傅谋反?可笑至极,西河怎么祸事不断。
又是那位彧公子的手笔么,西河究竟发生了什么,崔渺渺又去了哪里。
事情还没得到个结论,门又开了,进来的人脚步很轻,裴莳琅猛地睁开眼。
“阿翎……”
对面站着的人仿佛瘦了许多,嘴唇发白,看向他时眼里没有欣喜,反倒有种悲伤。
“二郎君。”
裴莳琅下了床,朝她走去,将她一把拉入自己怀中,手抚着她的发丝:“没事了,我没事了。”
温翎侧耳贴在他心口处,传来砰砰的心跳声。这些日子温翎虽然知道他毒解了,却因为受的伤一直没有来见他,也知道他一直昏迷着。
“你可知,在梦里,有个长得与你一样的人,一直哭一直哭。但,我知道那人一定不是你,阿翎才不会这般爱哭鼻子呢。”
温翎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在找出去的路,想着我若还不回去,真的阿翎也会伤心难过。”
温翎吸了吸鼻子,伸手环住他的腰,果真更瘦了。
“后来,我终于找到出去的路了,那个假阿翎还哭着和我说,让我留下来。”
温翎笑出声:“然后呢,二郎君怎么不留下陪她,说不定梦里那个阿翎比我更好呢。更懂事更体贴,更善良,什么事都不会骗你瞒你,总之就是比现实中这个阿翎,好千万倍呢。”
裴莳琅将她搂的更紧一些,压到伤口温翎倒吸一口冷气,却不表露分毫。
“我不要,哪怕那人比你好千倍万倍,都不是我的阿翎。”
温翎轻轻拍他的背,心口的伤好似又没有那么疼了:“二郎君惯会说些好听的话让奴婢高兴。”
“本郎君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答应过你,从不骗你么。”
温翎将脸埋在他怀中:“骗人,你中毒时,还骗我一点都不疼。可奴婢知道,那可疼可疼了。”
裴莳琅感到胸口一阵温热,调笑道:“原来现实中的阿翎,也变得如此爱哭了。”
温翎在他身上将眼泪蹭干,却久久没有擡头。
裴莳琅只感觉腰间环绕的手,越来越紧。
“外头发生了何事,你与我说说吧。”
温翎:“其实奴婢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二郎君毒解了后第二日,便有官兵闯入山庄,将大郎君带走了。连带着郡主也带走,林大娘子察觉京中可能出了事,也连忙赶回。后来,奴婢便一直在屋里修养,在奴婢们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也只有提到,武安侯拥兵自重,在西河斩杀了几位官员后,封锁了西河。”
“有人逃出,将消息传回临京,陛下大怒让武安侯即刻回京认罪。武安侯便抗旨不遵,在西河城门前斩杀了传圣旨的钦差大人。”
裴莳琅越听,脸色越沉:“师傅不会做这种事,西河定然出了大乱,我要回西河一趟。如今姨母将我看得极严,出去后必须立刻前往西河,没有时间回城中将你安顿回府。若要你跟着回西河,你可害怕?”
温翎摇摇头:“不害怕。”
裴莳琅摩挲着她的发丝,叹了口气道:“我极不想让你跟着遇险,可……”
“没事的,奴婢能自保,说不定还能保护二郎君。”
裴莳琅在她颈边一笑:“好,本郎君虚弱得很,接下来的路,可要阿翎关照了。”
温翎:“还有一事,殿下近日送来的汤药吃食,无论什么都别入口了。”
裴莳琅松开她,面容严肃:“这是何意?”
温翎道:“二郎君毒解了后虽说会昏睡几日,但不会昏睡半月之t久。奴婢伤好了后就偷偷查探过,醉山每日去取的汤药里都加了安神药。所以二郎君才会昏睡至今,昨日奴婢将汤药换了,果真今日二郎君就醒了。”
“看来,姨母是不想让我醒来。”
“可长公主为何要这般做呢,难不成她不想侯爷证明清白,查清真相么?”
裴莳琅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温翎没瞧见,自顾自道:“还有,王爷也很奇怪,照理来说二郎君与他感情如此要好,二郎君中毒后,他居然就直接回府了,再无来探望过您。”
“阿舅……”
温翎接着暗示:“公主寿宴那日,奴婢有个相熟的公主府之人,曾无意间说漏了嘴,殿下寿辰王爷会缺席。当时奴婢还问了句,他说王爷去西河了。”
裴莳琅更是一惊:“可,那日……”
温翎笑笑:“是啊,那日王爷还是出席了,怕是我那好友听错了。奴婢虽然不懂庙堂,但也知道亲王无召不得随意离京,王爷怎么会冒着这个风险,在殿下寿辰之际前往西河呢。这不是纯纯给人留把柄么。”
裴莳琅却越发严肃,看向温翎的眼神越发幽深。
看来温翎是知道了些什么,在拐弯抹角的暗示他。
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阿舅真的去了西河,是不是能说明西河的动乱与他有关。所以姨母才会将他困住,不让他去蹚浑水,破坏他们的计划。
可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阿翎,你去给溯洄传消息,明日我们就动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