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2/2)
“好好好。”
裴莳琅蹭蹭她的脑袋,不由得叹息:“阿翎,我几日前回来,见之前我沿路留下的痕迹,被人抹除了,要么是姨母的人,要么就是溯洄。总归无论那种可能我们也许在这都呆不久了。”
温翎浑身一僵,手臂不自觉用力。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十分不安,以及不舍的情绪。
裴莳琅想着,无论哪种情况,都得将她先留下。待外头安全了,再把她接走。
他要做的事快要达成了,他在心中祈祷,无论是溯洄或是其他人,都再晚些来吧,再给他几日时间,好好准备。
裴莳琅在她发顶上一吻,沉沉进入梦乡。
温翎一早醒来,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掌心触碰到温暖,才如释重负地睁开眼。
裴莳琅还在睡着,睡颜恬静美好,温翎伸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又躺回他身边,紧紧挨着他。
温翎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却从衣袖之中透出几分青紫来。
温翎觉察不对,忙掀开他的衣袖,果真受了伤。再看他的腿,粗布之上血迹已经干涸。
裴莳琅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扒拉自个的衣服,睁开眼时,温翎正打算掀开他的裤脚。
裴莳琅一个激灵缩回了脚:“温翎!你怎么能趁本郎君睡着时做这等不雅之事。”
“你受伤了?”
裴莳琅揉了揉小腿:“没事,进山有些摩擦都是小事。三哥已经将蒋婆婆的药送来了。”
温翎眼神略显责备:“你真把自个当做猎户了不成?”
裴莳琅努努嘴:“可三哥有求于我,我难道还能袖手旁观?”
温翎没好气嚷道:“就你义气。”
接着她从炕上爬起,大步走了出去。
裴莳琅在身后喊她:“阿翎,去哪?”
温翎语气算不得好:“给你做饭。”
裴莳琅抿唇笑着。
吃完饭后,温翎给他上了药,裴莳琅又急匆匆出门找蒋三去,在温翎饱含怨毒的眼神中,再三保证,今儿绝对不再上山了。
这一日倒是安分,山里的生活过于安逸,一屋二人三餐,好像就能这样过一辈子。
只是夜里二人相拥而眠时,各自默数着最后的日子。
今儿一早,木氏就来拜访,把温翎从屋里走出,裴莳琅跟在后头。
“既然嫂嫂寻你,你就去一趟,人家对我们有恩。”
温翎点头:“那你在家等我。”
“我做早膳给你吃。”
郎君多情的桃花眼诉说着爱意,不需什么旁的话语,就能感觉到里头蕴含的感情。
温翎有些沉溺于这个眼神,恋恋不舍地踮脚亲吻了他的唇。
裴莳琅愣在原地,温翎狡黠一笑:“不许乱跑。”
二人就到了蒋家,蒋婆子见到她,说要给她试试年轻时候那些压箱底的好衣服。
老旧的款式穿在温翎身上,并不显得老气,鲜嫩的脸蛋如花一般娇艳。
看得木氏陈氏眼热,非要拿出自己的首饰为温翎装扮。
温翎抗拒不得,任凭两位嫂嫂折腾。
老宅这边,蒋三已经带着村里年轻小伙子们,带来一簇簇鲜花,灰败t古朴的老宅一下子鲜亮了起来。
蒋三拍拍他的肩:“放轻松,一定能成的。”
裴莳琅紧紧握着手中的锦盒,郑重地点了点头。
温翎折腾了一早,正打算回去呢,就见到多日不见的蒋三。
“三哥。”
蒋三颔首,满面春风:“阿狼家的……不,现在还不能这样叫你,你们还没成家。我们有幸结识,我又救了你们俩,自称一句兄长应当不过分。既然如此,我也唤你一声阿翎,可否?”
“自然是应该的,还未正式谢过三哥,阿狼这几日也多靠你照顾了。”
蒋三面上一热:“你可不许揶揄我,我之前未曾想过,阿狼的功夫这般好。我们前儿个遇到一只黑熊,若依照我们兄弟几个的性子,必然是要躲的。没想到阿狼竟是个不要命的,在那熊窟外守了一夜,把那黑熊折服了。”
“啧啧啧,那身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呢。”
温翎吃惊:“黑熊?”
“是啊,为了捕获这只黑熊,阿狼还受了不少伤呢。”
原来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那这黑熊……”温翎四处观望也没见着什么黑熊的影子。
蒋三神秘莫测一笑:“你回去就知道了,阿狼为了准备这个,可真是用心。知道这定情礼需全全尾尾靠自个赚来,硬是没让我帮忙。”
“定情礼?”温翎似乎恍然大悟,原来这几日他都忙这个去了。
蒋三发觉自个说漏了嘴,不过也无妨,毕竟不多时温翎到家了就能知道了。
“是啊,原本他打算去河里摸珠子的,摸了一日什么都没有。这才求着我带他上山,他运气好,实力也不容小觑,送的礼物也是一等一的好。妹子啊,今后你可有福了。”
温翎眼睛一酸,忙告辞,回家的脚步她自个都察觉不到的加快。
那老宅明明离蒋家不远,温翎只觉得这条路比平时要远的多。
直到那个门口出现在眼前,她推开院子的门,满园鲜花装点了秋日的萧瑟。
馥郁花香钻入鼻尖,好像有些不真实。
温翎红了眼眶,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一人,倾尽所有,只为让她不羡慕旁人。
那日听到蒋三对李宝儿的告白,温翎说不羡慕是假的,她羡慕极了。这辈子能有一人,将自己捧在手心里,何其幸福的一件事。
屋门紧闭,温翎缓缓走去,院外有许多脚印,偏偏有那么一个,印子极轻。
温翎微微蹙眉,听到四周静得只有风声,便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推开门,里头果然无人,只有一个锦盒静静躺在桌上,上头还放着一枚铜钱。
温翎缓缓走过去,滔天的冷意让她步伐僵硬,她知道这个铜钱是从何而来。
是他们那日买萝卜,裴莳琅留在怀里的那两枚铜钱。温翎见他十分欢喜,便寻了根红绳串在一处,裴莳琅一直贴身放着。
如今只有一枚静静躺在锦盒之上,意思不言而喻。
温翎将铜钱拿起,放在心口,心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
“我还是……来晚了。”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温翎眼底闪过一丝希冀,猛地回头。
院中之人一身白衣,带着一路的风尘,眼眸深深。
温翎翕动着唇:“阿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