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曲(2/2)
裴重清颔首,裴莳琅就在这时闯入。他一个眼神,副将立刻心领神会默默退了下去。
“又怎么了?”
裴莳琅微喘着气:“上回见阿父在看兵书,有几处不懂的地方想来问问您。”
裴重清挑眉看他:“纸上谈兵罢了,你若真想学,不日随我上战场,不比这有用。”
裴莳琅嘿嘿一笑:“那也是日后的事了,现在阿狼就想听阿父给我讲讲。”
裴重清如何不知这小兔崽子是在拖延时间,嗤笑道:“现下怕是不行,马上就有贵客来了,你若想知道,不如等等。这位贵客怕是要比我懂得多。”
裴莳琅紧抿着唇:“阿父,安姨对我很好……”
这小子果真知道了,裴重清一挥手制止了他的话:“我之前同你说过,有人对你好是天经地义。而有人对你好,不过是为了弥补他们内心的愧疚。”
“我……”
“好了,我也没对她怎么样,不需多言,安静侯着。”
裴莳琅不多言,在一旁安静坐下,过了小半个时辰,副将便急匆匆上前通传,见到裴莳琅脚步停顿。
“说吧,别管他。”
副将拱手:“贵人临门。”
裴重清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走吧,去接驾。”
裴莳琅猜对了,但这个答案却让他不敢细想。那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太妃,屈尊离宫,亲自来此。
圣上一席青色常服,多年来身居高位的他,只往那一站,便是滔天的压迫感。
“臣,参见陛下。”裴重清站在不远处,只略低了低头,十分桀骜。
圣上打量了他一番:“裴爱卿,好久不见啊。”
“得陛下之关怀,是裴某万幸。”
“行了,你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见朕么。”
裴重清:“臣还是当年那个问题,毓贞的死,究竟与陛下有没有关系。”
圣上气极:“你这个犟种,毓贞已经不在了,你究竟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裴重清直言不讳:“闹到真相大白,闹到手刃敌人,闹到毓贞得以安息。”
圣上被气得胸口一阵疼:“你啊你,就不知当年毓贞瞧上你什么了。”
“当年公主下嫁,临京流言四起,都说是我引诱公主,陛下早有耳闻,还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赐婚。这份恩情,臣一直记得,毓贞也记得,所以一直替陛下守着秘密,到死都没有说。”
裴莳琅站在营帐之外,里头两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瞧着好像两个受了委屈的孩童,瞧着十分违和。
不远处一人款款走来,外头寒凉,她身子弱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阿狼。”
“安姨。”
安太妃端详着他:“外头冷,怎么不进去。”
“里面……”
安太妃一笑:“此前听说西河出了乱,我好是担心你。如今你安然无恙,怕也是佛祖听到了我的祷告。”
说着话,便将人带了进去。
里头二人在此刻噤了声。
“有什么事,你问我吧,不必难为陛下了。”
圣上擡脚走了过去,细看她没出什么问题才稍稍放心下来。
安太妃对他安然一笑:“陛下,臣妾没事。”
裴莳琅着实被吓得不轻,原来陛下与安姨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所以什么身带佛性,留在皇宫祈福都是假的。不过是二人蒙骗世人的借口,他们瞒着众人,在皇宫相守。
一个坐镇宣政殿,一个躲在衍庆宫,看似没有交集的二人,居然暗通款曲了几十年。
“裴将军是何时知道我与陛下之事的,我自认为毓贞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你。”
裴重清:“我调查过,为何毓贞即将临盆身边的随产医女却不在身边。因为,她将人留给了你。”
安太妃面上闪t过悲痛:“是啊,二十年前,我怀了第一胎,比毓贞还要晚些,在后宫要掩人耳目,胎像一直不稳。全靠毓贞时来探望,让她的医女为我诊脉。”
裴莳琅不禁看向圣上,安太妃怀孕,他就这般放任,好歹是他的孩子。
安太妃迎着裴莳琅的目光道:“此事不怪陛下,那时候陛下出征,不在皇宫。就是因为陛下不在,所以这件事更要瞒下。”
圣上略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
“只可惜,那时胎像极其虚弱,将要不保,毓贞便让身边所有人都留下照看我,没成想自个却意外早产。”
裴莳琅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同一日,我失去了阿娘,安姨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安太妃点点头:“我听闻毓贞早产,一时心急,就这样……”说到这里,她声音已经带上哽咽。
她眼含清泪:“裴将军,当年我也是无可奈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若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宁愿我自己受罪,也不会接受毓贞的好意。”
裴重清闭上眼,这件事能怪谁呢,谁都没有错,可偏偏就是那么巧。
“所以,当日的太医为何没有执勤,堂堂太医署为何一个留守之人都无!”
裴莳琅见他有些激烈,忙安抚下他:“阿父,您且冷静。”
圣上冷冷道:“想来太医署的卷宗,你必定已经查验过,若发现什么不对劲,你大可直言。”
裴重清咬着牙,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