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垂翅(1/2)
我今垂翅
赤藤一大早就去内造府领云台殿的俸禄。梅织雨身边就她与豆蔻两个贴身的女使,从前都是梅织雨自己淘银子,现如今去了云台殿,就正式编入了宫中。
内监唤了声云台殿,她便上前领钱,数了数正是八贯钱,她和豆蔻一人四贯正正好好。正要走的时候,却被一个眼生的女官叫住了。
“我记得你是太真馆的女使,怎么从云台殿里走账了?”
赤藤在宫里看谁都眼生,她性情内敛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女官,看到她身边有个一团孩子气的小宫娥,正瘪着嘴瞧着她,认出来是飞鸾宫里的小丫头,叫什么小扇的,心里就提了一口气。
既是和小扇站在一起,又生的威严,那必是个有品阶的女官,赤藤垂下眼睛,回话道:“回姑姑的话,梅郡主没有品阶名份,俸禄便挂在了云台殿的账上。”
谢共秋身为飞鸾宫的女官,近来开始听命皇后殿下,打理后宫诸事,此时见了奇怪就多问了一嘴,听赤藤这么说,便看了那发俸的内监一眼。
内监会意,确认道:“太真馆要修缮,她们就两个人,就找了个人少的宫殿挂靠。”
谢共秋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领着小扇往内造府别处去看,内造府职能分的很多,谢共秋一样一样说给她听,小扇却心不在焉,闷闷不乐。
“……还在为前日的事伤心呢?”
小扇心里藏不住事,闻言点了点头,“郡主总蒙头大睡,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我看见了心里也憋屈的慌。”
谢共秋去过云中接亲,也见过定襄王府合乐融融的场景,所以很能理解皇后殿下的苦楚,她看了看小扇,把她拉到了一边坐下。
“第一样,你先把称呼给改了。殿下是大梁名正理顺的皇后,授了凤印、册宝,上告了祖宗,你和小盏、杯儿碗儿还唤殿下郡主,听起来岂不是很儿戏?”
小扇咕哝着:“我总觉得唤她郡主,就好像还在家里一样——”
谢共秋听了,鼻子就有些微酸。
“第二样,我发现一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殿下就爱蒙头大睡,这样反而郁结在心,万一憋出什么来,可不好了。”
她在宫里久了,见多了话不多、凡事憋在心里的人,长久压抑着,到最后会出大事。
而那种滔滔不绝、不过脑子的人,反而活的畅快。
她说着,还是觉得要回去看看殿下,便牵着小扇的手往回走,小扇愁眉苦脸地说:“姑姑,咱们的俸禄领了吗?”
谢共秋笑着敲敲她的脑门,“领了领了,方才不是叫楼双信捎回去了?”
她说着话,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我记得云台殿有四五十个管各项事体的宫娥内侍,既走云台殿的帐,如何又不和她们一起领?”
小扇不解,谢共秋知道这个小榆木脑袋听不懂,便也不想了,一起回了飞鸾宫。
这会儿快近午间了,姜芙圆睡醒了,洗漱完之后就坐在庭院里看大呲花扑蝴蝶。
小盏过来了,同她说起对小树的安置,“活不成啦,枝都黄了。听说下个月各路节使都要来给圣人祝寿,叫二公子再运一株小小的来?”
“不种了。”姜芙圆拍了拍地上的小树桩,“树不挪窝,人不忘根。即便胡杨木种成了,长大了长高了,可那时候咱们不在了,它一个人也孤单。”
“咱们不在了?咱们去哪儿啊……”小盏迷茫着问,“咱们能去哪儿呢?”
姜芙圆也不知道,她这两天灰了心,就萌生出离开的念头来,可怎么走,怎么回家,这是一个问题。
“我知道行军司马家的薛姐姐,她嫁到了临汾,丈夫对她不好,她就带着女儿回了云中,我发嫁的时候,她还来为我添妆。”
“薛娘子嫁的那个男人,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副尉,薛行军带着几个兵过去,就能把他家锅给砸了,可不敢不放人。咱们可不一样……”
姜芙圆赞同的点点头,视线往庭院上头的四方天空看去。
云在聚拢,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这些乌云应该去关外啊,痛痛快快地下几场,也能叫小树小苗,庄稼地喝上点甘霖。
她招呼大呲花回殿里,大呲花叛逆的紧,反而往外跑,脖子上的猫儿符晃荡晃荡的,小盏就叉腰骂它,“你倒是自来熟,不怕生地方,下雨了不回家挨淋了看谁疼你。”
大呲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小盏没法子了,索性也不管它,先同郡主回了殿中。
姜芙圆就趴在窗下铺开了一张素笺,提了笔又放下,扭头问小盏,“家里还没有来信吗?”
“奴婢不知道寄到宫里的信是怎么个收法,问了谢姑姑才知道,往宫里寄的信都默认为是给陛下的奏议,请安一类的都要归在大业殿仙翰处,奴婢不知道规矩,还没去仙翰处问——”
经过前日的一场闹剧,小盏不敢去大业殿,也是情有可原。
姜芙圆默默地想了一会儿,低头去蘸墨,“阿爹阿娘给我写信,左不过就是问我好不好,既然寄信都要给陛下过目,那我也不写了——”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却有显而易见的落寞,小盏听出来了,跑到她的跟前儿,为她磨墨。
“郡主,既然暂时不能走,咱们就把自己的日子过过好,开心也是一天,生闷气也是一天,不如开开心心的。”
姜芙圆在纸上嗯了个大大的墨汁团子,看着墨汁洇开,心烦意乱。
“……那天夜里,陛下说皇后是摆设,他也是摆设,他富有天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为什么会说自己是摆设呢?我知道阿爹有兵权,有晋北的管辖权,所以他在晋北说一不二,没人敢不听他的。难道陛下他——”
姜芙圆想到了什么,适时地住了嘴。
皇帝没了兵权,没有管理天下的权利,这样才有可能沦为王朝的摆设。
按常理说来,李玄都既然这么讨厌她,为何又对她说自己是摆设呢?
除非是那夜他失心疯了才会一时失言。
小盏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不说了?奴婢正听的认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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