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旧盟(1/2)
抛却旧盟
他与她并头坐在门槛上,就像冬日里两只窃窃私语的小松鼠。
当云迹星那双极深极黑的眼眸看着你的时候,好像能使人忘记世上的一切。听到这一句只是单纯地喜欢你之后,姜芙圆微微怔住,眼睛的底色开始变得茫然。
这世上的婚嫁,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做主吗?瀚海云家同定襄王府有着几十年的交情,家世地位都不相上下,门当户对的情况下,云家向自己求亲,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事情。
所以她以为他会回答,阿爹喜欢或是阿娘喜欢——毕竟那么美好的微生夫人,同她说话时都像哄孩子似的轻言细语,也或是说小时候的某一回碰面,叫云家的岗岗记住了自己,所以才会来求娶。
可万万没有料到,他会说只是单纯的喜欢自己。
所以,这个回答叫姜芙圆一下子就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云迹星,他的眼睛乌黑明亮,眼尾微微上仰着,黑瞳里有一点微光,是远处的宫灯和近处的她。
“岗岗……”她无意识地开口,旋即又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直在心里叫你岗岗来着——小时候这样喊,其实那时候我不是真心的,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云迹星却摇摇头,轻笑道:“我很喜欢。”
这四个字没头没尾,是很喜欢她,还是很喜欢她喊岗岗呢?
“我不是云中人,听不懂阴阳怪气,只知道岗岗这两个字,你只唤过我一个人。”
清夜沉沉,屋脊上的小兽安静望月,云层里藏着一只小妖,频频向下界探看,它要听是谁在说话,声音那么轻却又好听地要人命,叫人魂不守舍的。
在他的面前,好像没办法保持清净的心了。姜芙圆不自在地挠挠鬓边,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除夕夜的时候,她同他久别初见,一起看旺火聊天,没什么不自在。再见就是端午节,她满心里全是委屈,一股脑地说给他听,那时候似乎是把他当哥哥来着。
她不自然地转开眼睛,看着脚前油亮亮的一块方砖,上头刻着繁复的缠枝纹,精致又颓唐着。
“为什么喜欢……”她小声问,“为什么会喜欢。”
她太害羞了,害羞到不敢说出“我”这个字,害羞到一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可是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就忽然想到了她还是皇后。
“等到我可以出宫的时候,再说喜欢——”她慌里慌张地说,头越说越低,最终把脸埋进了双手里,声音也变得沉闷下去,“也可以不喜欢,谁知道呢,你的前路亮堂堂的,可不能陪我一起往黑里走。”
阿爹为了她都去撞了柱子,好在有惊无险,可想而知,要从这宫里走出去,该有多难。
云家的岗岗是为了她才进宫来的吗?他分明有大好的前程,却要在宫里做一个千牛卫无所事事的将军。
云迹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将自己躲藏进了手心里,露在外头的耳尖聚了一点血色,像琥珀的颜色。
“你看——”他等了很久,忽然唤她看天上,“天上有一艘船。”
姜芙圆就把头擡了起来,向天上看。
遥远的天空星光黯淡,连云朵都变得黑沉沉的,然而天际的尽头慢慢飘过来一艘小船,它在云与月的间隙里航行着,夜的清光漫漫,使它仿佛置身银河。
也许是神迹,也许只是人间的纸鸢。它没有发出任何的光亮,只有若隐若现的颜色,不显山不露水,只有有心人才可以看见它的样子。
是有风的吧?姜芙圆无意识的伸出手,去感受风的存在,果然手指上有夜风拂过,温和轻软。
“这么小的风,纸鸢也可以飞起来?”她好奇地看着,赞叹道,“要是我能坐着这艘船出去就好了。”
她突然很神往宫外的世界,“我只在应天门上匆匆看了一眼京城。神都的牡丹花儿过季了吧?宫里的花一定没有宫外开的自由。即便能出宫,我也会快马加鞭地往云中去,什么时候能好好游览一下神都呢?”
她感慨着,直到那艘天上的船缓缓地游出了她目所能及的地方,身边人迟迟没有说话,只在她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向她。
“潍洲有位巧夺天工的能匠,他会做升空不落的纸鸢,也会做持续飞行的孔明灯。端午节那日的五色龙纸鸢,就是他做的。”
“那他为什么敢往紫微城的上空放呢?为了讨皇帝欢心吗?可却弄巧成拙了。”
云迹星说不是,“百年来南平王府,一直在南境秘密筹谋复国大业,贵妃身边的护卫梅家四将,正是前朝的肱骨之臣。因为贵妃久入皇宫没有音讯,联系不上,端午这一日梅家四将就走了昏着,试图提醒下贵妃。”
姜芙圆瞪圆了眼睛,“我就知道!她既是前朝的郡主,绝不会甘心委身夺她江山的人?”
她想了想,终于将所有的脉络想清楚了,“怪不得圣人不想叫她生儿育女,是怕江山易主——”
云迹星想到近来梅家四将的动作,知道其中的一些故事,闻言轻声道:“你恨她吗?”
“我不恨她。”姜芙圆摇摇头,“大呲花还好好的,树也可以再长,不过若是她流露出一星半点想害小盏小扇的意思,我就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把她先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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