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伞做船（1/2）

以伞做船

岸上是另一个世界。

九洲池就像漂浮、游离在世外的一片净土,平日里人迹罕至、烟水气接天连地，可一到过年过节，这里就花满市,月侵衣了。

此刻这里就因为即将要到来的千秋节,而变得璀璨起来。上岸的地方不是正经的道路，宫里的皇后娘娘穿不了短褐衣,衣裙的下摆就沾上了泥污，靴底也粘粘的。

姜芙圆很善于在平淡里找快乐，回头看看裙角,脚往后向上一踢,裙摆的一圈泥污里,沾染着星星点点的紫丁香,像天上在落星星。

她就拽了拽云迹星的手,唤他来看,“……云中的紫丁香开到我的裙子上——”

云迹星回头看,果见她的裙摆衬着一圈的落花,他就蹲下去将裙摆上的花儿悉数摘下来,捧在了手心里。

“京城的丁香花要落尽了，云中的丁香却会开到九月,咱们赶得上。”

姜芙圆嗯了一声,手指往他的手心去，在软软的花瓣里捡了一瓣粉紫的出来，拿在嘴边吹了一口气,把它吹跑了。

“你知道吗？我二哥哥吃过泥。”姜芙圆夸大其词地说着，把云迹星手里的丁香全部接过来,蹲在河边把它们全部放逐在水里，“他有阵子和我大哥在河边打架,被揍了一顿之后，气的哐哐哐挖了一把泥仰脸吃了。”

云迹星就陪她在河边看丁香花飘远，笑着说道，“在胶州打魏无敌的时候，姜二哥还生吃过海参——”

“我二哥可真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啊……”姜芙圆感慨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点软泥，忽然起了顽皮之心，轻轻往云迹星的脸颊上抹了一道，看他清透白皙的脸上多了一道灰泥，忍不住笑起来。

云迹星就扭过头看她，眼尾上仰着，眼底有笑，姜芙圆笑嘻嘻地又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道，又觉得不够，横着抹了三四道才住手，笑嘻嘻地冲他弯眼睛，“哥哥，看我像不像大呲花？”

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委实可爱，还像是在云中无忧无虑的小郡主，云迹星把她的手拿过来，浸在水流里轻轻冲了冲。

“好可爱。”他笑，“别过来。”

姜芙圆偏不，手被他攥住了，脸还能动，往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偎在主人身边卖乖的猫咪。

小盏和崔大星在一边看着笑，擡头看看夜幕降下来，小盏方才唤了一句郡主。

“不早了，从这里走到飞鸾宫还要一阵子。”

姜芙圆的手被沁凉的水洗的干干净净，听到小盏说话，心头涌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之感，擡头看看云家岗岗，他也正看着她，眼底有一些笑意。

“三更等我。”

姜芙圆的心一下子就雀跃起来，是啊，三更还要相见呢，她闻言快快乐乐地站了起身，往前抓住了小盏的手，走上了堤岸。

正要提裙走的时候，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身靠近了云迹星，踮脚凑近了他的耳朵。

“三更的时候，你要来敲我的窗子吗？”

他说好，“你要记得遣散守夜的内监。”

这种你知我知的约定，有一种心慌意乱的神秘感，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向他挥挥手走了。

他没有提出要送她出九洲池，小盏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云迹星的背影，疑惑地说道，“郡主，云家的岗岗对紫微城的水域道路好生熟悉，莫不是在计划带您逃跑？”

“我有我自己的主意，不能连累云中和瀚海。”姜芙圆还在想着方才自己同云迹星说的每一句话，回答的心不在焉的，“奇怪，为什么一想到三更就要见面，我的心就慌慌的？”

“是不是有一种说好明天见，今天都不想过的感觉？”小盏扭过头盯着自家郡主的脸看，得到郡主的猛烈点头回应之后，笑嘻嘻地说，“您的脸都成花脸儿了！”

姜芙圆也嘻嘻笑，牵着小盏的手向园子外跑，两个小娘子脚步欢快，跑一阵儿歇一阵儿，到了园子外以后方才慢下脚步，小盏看郡主有点儿累的模样，就陪自家郡主在一株古柏树下歇脚，唤了个过路的内监，叫他去传轿子来。

主仆两个正坐着，轿子没等来，却等来了圣上的辇车，要看着仪仗越来越近，姜芙圆避无可避，屈膝问了一句圣安。

李玄都的脸色不好看。

从午间到此刻，他都在找她。当然，明面上只是说是在宫里逛逛，可逛到了下雨、遇上了爆竿，天也黑下来，他都没有找到皇后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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