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的权杖（2/2）

柳昊说：“我……”

四人中的另一人打断说：“是白漾出的主意，他说要我们为你准备一个生日惊喜。”

柳昊望向白漾，“我……”

四人中的又一人打断他：“来，我们为你唱生日歌吧。等等，白漾，你准备的蛋糕放哪了？”

白漾温柔地说：“马上就到。”

祝语橙余光扫见门口出现了一辆小推车，她和石时对视一眼，走过去，将车推进房间。

车上，是一个十寸的生日蛋糕，正中央是王者峡谷的图案。

峡谷下写着：生日快乐、To峡谷第一射手柳昊。

祝语橙悄悄擡头，在正前方的视野里发现肩膀剧烈颤抖、表情像愤怒又像哭泣的柳昊。

柳昊张合嘴唇，“我，你们，我……”

这一次，没有人打断他说话，但由于他自己说得断断续续，白漾出于帮助地接下了话题。

白漾说：“希望你喜欢这个蛋糕，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玩射手了。”

四人中女孩子说：“白漾也喜欢玩射手，但他和我们说，你更喜欢，让我们把位置留给你。”

柳昊：“……”

四人齐声说：“白漾，我们来点蜡烛、唱生日歌、让柳昊许愿吧。”

柳昊：“……”

白漾说：“好啊，那边的女士、先生，麻烦把灯关一下好吗？”

祝语橙应声，走到墙边，等他们点燃蜡烛、将灯关上。

熹微的火光中，众人唱生日歌、拍手，将柳昊围站在中央。

柳昊的前方是插了两个数字蜡烛的生日蛋糕。

柳昊双手合十，脸上流露出一种像马上能大哭出来的表情。

祝语橙发现，从她的角度看去，这场生日宴会的中央明显并不是柳昊……

而是被蜡烛的余光照得侧颜分外美丽的白漾。

短暂的生日歌结束，蜡烛灭了，柳昊说“我许完愿了”，祝语橙听候吩咐将灯开启。

灯重新照亮房间，柳昊脸上那种绝望的死白无所遁形地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白漾关切地问：“柳昊，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柳昊低头，咬住嘴唇，“我没事。”

他坐了下去，并有意向左边移动一格，将桌子正中央的位置让给了别人。

白漾看了他一眼，困惑，但没有推托。他坐下后，其余人围着他坐到他附近。

柳昊，冷冷清清坐在角落，端起水杯喝下一口茶水。

他的眼睛不期然地和两位服务员撞上。

这次，他认出他们了，他感觉他们在同情地看着自己。

柳昊手指颤抖，紧握住杯子，将头转向相反的方向。

-

祝语橙感觉自己是逃出来的，她抓住石时的袖口，人站在台阶上，大口喘|息。

“好可怕。”她听见自己说。

石时问：“祝小姐觉得什么可怕？”

祝语橙说：“白漾。不对，是那四个人。不，也不是，是、是……”

石时说：“是那种氛围。”

祝语橙说：“对，是那种氛围。”她的手慢慢从石时袖口离开。

她走下台阶，边走边说：“那四个人就是柳昊被抢走的朋友吧？现在看来，那不是柳昊夸张的说法。”

石时说：“他们已经完全是白漾的朋友了。”

祝语橙说：“是。怎么会这样呢？他们太无情了！不，也不能说无情，他们对柳昊也不差……”

祝语橙停下脚步，回头看石时，“对了，你之前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石时说：“我想说，我猜想白漾属于第三种万人迷。”

祝语橙讶然，“还有第三种？”

石时点头，“就如祝小姐所说，白漾和我、季先生说的万人迷都不一致，你的判断没有错。他是第三种。”

“那么，第三种是什么呢？”

“第三种是群体的国王。”

“……”

祝语橙怔愣地望着石时，她想她本该为这个古怪的形容感到茫然。

可她没有。她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理解国王的含义。

祝语橙继续向下走，走到一张公共长椅上坐下，石时坐到她旁边。

她擡头望天空，心里缓慢整理出三种万人迷的概念。

第一种：自身的某一或某几种特质格外亮眼。

举例而言，“他”是你身边某个格外漂亮、有才华、有钱的人。

许多人喜欢他们，但讨厌“他们”和喜欢“他们”的人数量总是不相上下。

第二种：依靠距离带来的美的诱惑力。

“他们”是某个你隔壁班级、隔壁部门里传说级别的人物。

你不认识“他”，但听说过，或偶尔得到过“他”的帮助。

“他”在你眼中是片面的、你对“他”的了解有限，这种有限让“他”接近完美。

第三种：群体的国王。

“他们”就像是——

不，“他们”无需举例，“他们”无处不在。

祝语橙说：“我初中时候，班级里有个三人组，我就叫他们ABC吧。小A是负责开启话题的人、小B是负责哈哈笑的人，小C是负责跑腿买东西的人。马甜甜和我说，A、B总让C去跑腿，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过，这件事有反转。

“有一天学校要求两两组队做课题活动，我和马甜甜当然一组，我们两个发现A竟然和C一组、B被剩下了。被剩下的B，圆睁着眼睛、两手无措地握在一起。而C呢，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笑容，我至今都忘不了。我现在终于知道那是什么笑容了。”

石时说：“获得国王认可的笑容。”

祝语橙说：“对。我那时常想，要是B、C组到一起，把A抛下，A会是什么表情呢？”

石时说：“被起义军包围的表情。”

祝语橙笑出声音，“这么说真夸张。可仔细想想，就是这样的，许多小团体里，都有着权力的暗暗交锋。”

谁有权要求他人秒回消息。

谁有权决定聚会的餐厅。

谁有权安排合照的位置。

谁有权得到受欢迎的法师位置。

谁有权在喜欢明星甲的面前大声说甲的坏话。

谁有权在奇数团体参加二人游戏时、肯定自己是不会被抛下的那个。

国王。只有国王，才能手握“他”魅力的权杖，坐在宝座上完成以上所有事。

……

祝语橙将目光从天空收回，转头看拍了她肩膀的石时。

石时说：“祝小姐，白漾出来了。”

祝语橙看回前方，果真在台阶上方看见白漾。

她从椅子上跳下，“走，我们去找他。”

“嗯，去问他郑小姐的事。”

“还有，”祝语橙补充，“阮美丽的事。”

-

季也猛然抖索，人差点从沙发上滚下，他手撑住椅垫坐起身，目光前移，发现外卖到的披萨已经凉了。

他回头张望，不见顾老板、石时，更没有见到她。

季也凝眉，猜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算了，现在赶去也肯定晚了。

季也拿手敲击额头，他反思自己，以后还是应该睡觉。

主角无需睡觉、无需吃饭，但不吃会饿、不睡会困，饿意还可以忍耐，困意就无从忍耐了。

结果，说到底，我还不是和普通的人类无差？

季也冷嗤，擡头看天花板，嘴唇嗫嚅两下，对神说了句脏话。

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传达出去，能传出去最好，无所谓，反正神爱他。

季也右掌开合两下，这才发现掌心里的触感和从前有了差别。

他缓缓打开手掌，垂下的眸光定在了一件白色的东西上。

一张崭新的创口贴。

季也：“……”

季也从鼻子里哼出笑声，人又一次蜷缩到沙发上，并拿毛毯将自己裹紧。

他猜到，是谁给他盖的毯子了。

茶几上，手机这时一亮，他有所期待地扑过去，点开新消息。

【程飞：也哥，郑瑾瑜的事我帮不了你们，别再问我了。】

【季也：？】

【程飞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

-

程飞放下手机，结巴地说：“我、我已经按照你说得发给他了。好友也删除了。”

对面的女人微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好，我知道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

“你放心，今年十月的成人高考，我保证你能够考上。”

程飞眼睛通红，“真的吗？郑瑾瑜，你没有骗我？”

郑瑾瑜说：“你不信也没有损失。等考试结果出来，你失败了，你随时还可以再找他们告发我。”

程飞心虚，“我、我没有告发你……”

郑瑾瑜笑了，“没有吗？你没有和他们说我是害死阮美丽的杀人凶手吗？”

程飞说：“我想，这件事里肯定有误会……”

郑瑾瑜说：“如果我说没有呢？”

程飞顿了下，身体前倾，“你，你说什么？”

郑瑾瑜却不说话了，她默声站起，抓起外套、名牌包，走了。

程飞的耳畔还在回荡她那句话，她那是什么意思？她是承认自己害死了阮美丽吗？

不，这件事本来就没有疑问！

大家都知道、都看见，是她欺凌的阮美丽。

这是铁打的事实。他却在和那女人、和那杀人凶手在这里和和气气地聊天！

就、就只是为了……

她可以帮他拿到大学证书。

程飞：“……”

程飞想到他的父母。高中时，中考第一名的他忽然跟不上学校的学习、整个人颓成了混混。

他科科不及格，高考只拿到1开头的成绩，连个大专都上不去。

父母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噙满了眼泪。

“飞飞，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你成为一个大学生。”

程飞的手指失力地从桌上滑落，他感到正义感已经离他而去。

他决定忘记“阮美丽”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