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的序章（2/2）
她试图理解“他们”的共性，这倒也简单。
“他们”都是她们。
祝语橙说出她的结论：“全部都是女人？”
郑瑾瑜大笑，“对，我会把所有与你有关的女人击败，最后再击败你。这就是竞赛的规则，很容易懂吧？”
祝语橙摇头，“不，完全不懂。我不懂，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义？”
郑瑾瑜说：“意义就是雌竞。”
祝语橙：“……”
祝语橙趔趄半步，“不是，你认真的吗？还是，这是某种行为艺术？！”
众所周知，雌竞是贬义词，随着女性意识觉醒，大家都愈发反对雌竞、拒绝雌竞。
但即使是世界上最喜欢雌竞的女人，都不至于为了雌竞而雌竞。
雌竞的前提是，有竞争的目标。
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个目标都名为“男人”。
可郑瑾瑜想要的竞赛中，没有那样一个“男人”。
郑瑾瑜说：“我很认真。诞生于玛丽苏故事里的我，本质就是雌竞，否认雌竞就是等于否认我自己。”
祝语橙说：“我不认为玛丽苏的本质就是雌竞……”
郑瑾瑜说：“那你阅读的小说作者肯定很狡猾。像沈漾，他避开雌竞，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男人，他的对手又是个像我这样的坏女人。如此，他就成为了无可指摘的‘万人迷’。可你难道以为，他和我有本质的差别吗？”
祝语橙说：“至少，他没有欺负阮美丽。”
郑瑾瑜说：“是，他没有。他扮演的是救赎者的角色，这位救赎者还为阮美丽带去了绝症呢，真善良啊。”
祝语橙顿了下，“原来，你知道阮美丽得了重症。”
郑瑾瑜皱眉，“不要转移话题。”
祝语橙说：“好吧，我承认故事的创作者有故意拿阮美丽的死推动剧情的私心在，可沈漾本人是无辜的。”
郑瑾瑜鼓掌，“正派人物就是了不起，你的三观正到让我想要呕吐。”
祝语橙不理会，“说回你的目的，你是想要认同雌竞？”
郑瑾瑜摇手指，“我是要——赞美雌竞。而且在比赛的最后，我要让你和我一起赞美它。”
祝语橙苦笑，“我不可能赞美它。”
郑瑾瑜说：“如果你能坚持这个想法到最后，我就算你赢了。”
祝语橙睁大眼睛，她惊讶这个主题荒诞的比赛，胜利条件竟然如此简单。
她侥幸地想，如果是这样，配合郑瑾瑜倒也没有关系。
可问题是，“为什么除了我、你还要拉宋明珠她们一起？”祝语橙问。
郑瑾瑜手遮住嘴巴，“啊？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是把你设置成了最终战对手，却不是说，我只要那一场比赛。胜利者的桂冠要用无数失败者的血液装点，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够呢？”
祝语橙这才真正感觉到郑瑾瑜的恶意，她蓦然想到，郑瑾瑜已经开始了和第一个人的比赛。
祝语橙握紧双手，“季简对吗？你准备等到宋明珠爱上他的时候，再让他站到你那边。”
郑瑾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祝语橙说：“我要……”
郑瑾瑜打断说：“假如你‘语’了，我向你保证，那个人一定会下场更加凄惨。你知道，我有书写的能力，我可以把世界上最下|贱、龌龊的男人和宋明珠写到一块。你能够想象那样的场景吗？宋小姐亲吻一个酒鬼——”
祝语橙痛苦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声音近似哀求。
郑瑾瑜露出满意笑容，“那好，回到我最初的问题，为什么电影的最末总是要对话？
“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最高级别的胜利，是叫对方精神屈服的胜利，这也是我要的胜利。
“我们各执棋子，白方的你反对雌竞，黑方的我赞美雌竞，让我们看看最后谁能够令谁精神屈服吧。”
祝语橙沉默地点头。
郑瑾瑜看见了，“好，就该这样。我讨厌犹豫不决、废话连篇的角色，那种人是在浪费读者的时间、金钱。”
祝语橙讽刺：“那你还弄出这样的序章？”
郑瑾瑜笑说：“这是特别福利哦。这个世界，男同的故事不是很受欢迎吗？光是放我们两个谁看呀。”
祝语橙：“……”
郑瑾瑜说：“那么，说到‘故事’，我便要警惕我们是不是正身处在一个故事里。”
祝语橙说：“你真是多疑。”
郑瑾瑜说：“我是多疑。我怀疑，你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祝语橙说：“为什么不是你是？”
郑瑾瑜说：“绝不可能。我的观点违背主流，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谓主角，就是要像你一样恶心才行。”
祝语橙：“……”
郑瑾瑜叹气，“脾气真好，这点也很恶心。好吧，说回正题，考虑到你可能是女主角，造物主爱你，祂想要你赢，一句话就可以搞定，祂想要我的精神屈服，打几行字的事。所以，我们需要更公众的裁判，我已经想到了，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祝语橙说：“我知道。只有造物主无法令其屈服的存在，才能够成为裁判。”
郑瑾瑜说：“对。那个存在就是——”
她们同时说：“读者。”
郑瑾瑜说：“造物主能够蒙骗我，却不能够蒙骗读者；造物主能够偏爱主角，却不能够逼迫读者独爱主角。况且，如果你是主角，我就会是篇幅很大的反派。人们喜欢反派，看看各个作品的人气排名就好啦。可惜我不是男人，我如果是男人，我的人气已经倍杀，不，三倍杀你了。”
祝语橙说：“好，我知道了，如果他们存在，就让他们做这场比赛的裁判。”
郑瑾瑜说：“如果？不需要如果。世界之外必然有更大的世界，读者们的世界也不例外。”
是吗？祝语橙轻声说。太轻了，都不足以被她自己听见。
祝语橙擡起头，木然地望着天空，她想象着天空之上有人看着自己。
身为小说角色的她，若是好不容易跳出小说，又成了另一本小说里的角色。
那，这样的命运不会太悲哀了吗？
可这似乎就是郑瑾瑜的命运。她跳出了两层故事，才来到这个世界。
书、穿书、穿穿书、穿穿穿书……
人类究竟为何不厌其烦地写着这些套娃的故事？
还是说，是因为人类察觉到自己的命运，才写出了接近自我命运的故事呢？
世界、外世界、外外世界、外外外世界。
没完没了，永无尽头。
【祝语橙，这个世界的外层世界有一部电影叫《楚门的世界》。】
系统忽然发言。
祝语橙问：讲得什么呢？
【男主人公发现世界虚假，想要逃离世界。】
祝语橙：他成功了吗？
【成功了，又没有成功。没有人知道，他逃出去后，是进入了更大的‘虚假’，还是进入‘真实’。】
祝语橙：唔……
【祝语橙，说回你，你似乎遇上了很棘手的对手。】
祝语橙：嗯，她是。
【你有两个方法可以将她解决。第一个方法，名为Kill，你手上有一把‘刀’。】
祝语橙：如果你说的是比喻，我知道你说的“刀”是谁。
【第二个方法，名为Bon，我已经给你了。】
祝语橙：你是说，十万能量值的奖励，可它到底是什么呢？
系统没有答复。
祝语橙回到现实，发现郑瑾瑜已经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手机。
【庄无忧：石时进入酒店了！】
【庄无忧：石时把季也少爷救出来了！】
【庄无忧：石时把凯文打晕……哎？为啥呢？】
【庄无忧：祝小姐，我车停在霄云大厦西出口，大家都在车上，我去一趟药房。】
祝语橙敲下回复：去药房？为什么呀？
【庄无忧：石时受伤了。季简的人真狠啊！】
祝语橙眉头皱紧，她转身，快步向楼梯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