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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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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着唇,手上的马鞭一下一下轻敲着右侧小腿,浑身透着不善。

风乍起,吹得头上大白杜鹃摇摇欲坠,红鱼缓缓擡手,用力往发髻里按下,引得头皮带来隐隐刺痛,半晌,方才下意识去寻少年的身影。

车窗外,一路聒噪张扬的少年已然下了马车,此刻却似一只无声的影子一般跪在一旁,隔着竹帘,红鱼瞧不见他的脸,只能瞧见他微微臣服弯下的脊背。

他忽然变得极静,静得寻不见他自己。

他成为了跟那些人一样的带血的闷葫芦。

红鱼的手指在手背上无意识划了一下,留下一道白印,她目光在上头停留片刻,缓缓低头。

“见过世子,问世子安。”

云阳王世子,她的继兄徐介郁见她如此,并未立即说话,只是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红鱼着实不知自己有什么好看的,揉着逐渐发疼膝盖,暗自在脑海中啐了他一口。

正当她神游天外,忽听徐介郁道:“妹妹这是打哪儿回来?”

红鱼继续垂着眼,并不正面回答,“不过是在随明城呆闷了,外头转转,散散心罢了,劳世子记挂。”

“哦。”徐介郁笑,“我还以为是妹妹厌恶了我们,想要弃我们而去,寻别人去呢。”

红鱼微擡眼睫,说:“我的亲人都在这里,能寻谁去呢,世子说笑了。”

徐介郁不言语了,打量起她平静疏离的眼睛,似是在分辨她话有几分真假。

“妹妹若当真如此想,那是最好不过。”

红鱼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与讽刺,维持着端庄的笑容:“世子放心。”

头顶传来几声冷笑,红鱼装没听见,这时候,她才想起少年的好来,深觉跟一个花孔雀待一起也比跟一个只会阴阳怪气的野狗来的强。

“出来。”野狗开口了。

红鱼擡头。

“我叫你出来。”野狗又重复一句。

红鱼还是没动作,徐介郁一蹙眉,忽然弯身拽住她手臂,就要强行拉她上马。

红鱼下意识后退,头撞在车顶上,忍不住微蹙起眉头。

就在红鱼以为自己今日逃不过此人魔爪时,一只细长有力的手忽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攥住徐介郁的手腕。

顺着那只手的臂膀一路绵延往上,红鱼瞧见了少年的脸。

熟悉的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去,还是抑制不住其中的张扬洒脱。

“小人得罪。”他说,“王爷要小人护送姑娘回王府,如今姑娘尚在城外,小人差事未完,还望世子见谅。”

徐介郁此时方将目光从红鱼身上移开,觑向少年,少年任他打量,仍旧不松手。

远处吹来黑压压一片乌云,四周极静,进出城门的百姓瞧见这阵仗,都飞快离去,唯恐惹祸上身。

徐介郁的护卫们上前,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擒住,却被徐介郁喝住。

他问少年:“你是跟随父亲的死士?”

少年:“是。”

徐介郁微抿双唇,沉默半晌,从嘴里接连吐出三个好字,“当真是忠仆。”

红鱼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正待开口,只听‘唰’的一声风响。

红鱼眼睫一颤,转眼去看,少年脸上已经赫然多了道鲜血淋漓的鞭痕。

那鞭痕顺着他右边鬓角蜿蜒而下,一直延续到他高挺的鼻梁。

血从里头渗出来,像是大红杜鹃花的花汁,淋淋漓漓,布满整张左脸,最后滴溅在土地上。

四周寂静无声。

徐介郁拿手帕擦了擦马鞭上的血,顺势将手帕往地上一扔,冷冷瞧着少年,“还不松手?”

少年恍若没察觉到脸上疼痛,半分不曾挪动,照旧还是那句话,“还望世子见谅。”

固执且不要命。

徐介郁脸色更加难看。

“世子!”瞧情形不对,徐介郁身后一随从出言提醒,“咱们该走了,姑娘舟车劳顿,还是让人带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随即,他凑近徐介郁耳边,“军务要紧。”

听闻此言,徐介郁仿若才寻回理智,松开手,在深深瞧了红鱼一眼之后,才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燥郁,猛地转身勒马,带着一干亲卫离去。

野狗跑了,红鱼松口气,然而瞥见少年的脸,却半个字说不上来。

满眼的血,刺目扎眼,他却仿佛只是被风轻轻吹了一下,毫不在乎。

他被徐介郁当狗似的对待,脸上浮现的不是愤恨,亦不是痛苦,而是无趣。

一种对生命感到麻木的无趣。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少年擡头伸了个懒腰,弹弹膝上黄土,说:“这地真硬。”

红鱼趴在车窗上瞧他半晌,鬼使神差的,忽然开口喊他。

少年有些疑惑地走过来。

两人相对半晌,却见红鱼突然间擡手。

等少年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在拿衣袖给他擦血,不由微微怔仲。

少女神情专注认真,动作轻柔,两人凑得极近,他恍惚能闻见她发间的杜鹃花香。

她明明在帮他,嘴上却说着:“真难看。”

少年呆愣半晌,眼神中罕见的浮现出一丝茫然无措。

他微微往后扬了扬脑袋,又被红鱼拉了回去。

“你......”他顿了顿,他个头比她高不少,此刻只好乖乖弯下身子,“......不嫌我脏?”

死士是低贱的,流的血更是低贱,寻常人看见,自是嫌弃得躲开,怎么眼前这小姑娘偏跟人反着来,主动凑上来?

少年琥珀色眸子微微闪动。

红鱼小心避开他伤口,将血迹擦净,露出他那张漂亮的脸来,“血有什么好脏的。”

她那年在王府,头上流的血可比这多多了。

少年呆呆看着她半晌,红鱼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自己得她如此对待,受宠若惊的好话,哪知却听他道:

“鱼姑娘,你一直盯着我瞧,是我生得太好将你迷着了?”他一双桃花眼流露出为难,“官道上,人来人往的......这不大好吧。”

红鱼一顿,手上猛使劲,少年立即发出一声哀嚎。

红鱼:“上车!”

死花孔雀!气煞她也!

生着他的气,竟也昏昏沉沉睡过去,不知多久,忽地‘啪嗒’一声震响,险些将红鱼发间的大白杜鹃震落,红鱼猝然睁眼。

是一滴雨砸在了马车顶上。

隐隐的,少年清亮的嗓音从前头传来。

“姑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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