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书（2/2）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单手托着脸，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漆黑的发丝是一如既往的柔顺，略显蓬松，秀气得有些文弱的眉眼看起来格外稚嫩，却带着成熟冷静的违和，拥有看一眼就能深深被吸引的神秘气质。
“白……白皮诺？”安室透觉得自己的声音一定扭曲得很奇怪，但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态了，眼前违背生理常识的事件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国家公安也难以接受。
雪浦晴生顶着白皮诺重回十五岁的脸，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容，抱起单边膝盖的动作还是非常的白皮诺，但面部容貌已经向本体靠拢了许多，在安室透看来就是个少年版的赛松，唯有眼睛的颜色是过于独特的竹青色而区别开来。
是的，在十年前双子两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后来雪浦晴生渐渐对副体的容貌进行调整，令两者有了区别。
重返十五岁，主副体错位而被留在副体的本体雪浦晴生虽然一开始惊讶，但接受良好之后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从未有过的自由。
“是我，很震惊？”雪浦晴生收敛起了多余的表情，欣赏完安室透的吃惊就该回到正题了，“你应该已经从沟口昌太郎那里了解到了‘深红奇迹’了吧，而与之相媲美的‘银色子弹’同样也能创造奇迹。”
返老还童？逆生长？安室透混乱的脑海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最近根据沟口昌太郎的药物研究调查，加之一直对贝尔摩德常年维持着年轻容貌的怀疑，现在变小十岁的白皮诺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了。
雪浦晴生也明白安室透已经理清了思路，便开口道：“在组织的十年来，我就没有见过贝尔摩德的容貌有丝毫变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代价，但有明显证据指向作为曾经参与过‘银色子弹’试药实验的她，至于我和她的反应效果为什么不一样，可能源自我本身接受过B药的实验改造，如此出现了偏差。”
他看了看自己浑身变得柔嫩的皮肤，甚至连虎口常年握枪的枪茧都消失不见了，可谓是焕然新生：“其实这也算是好事，不正好就可以躲开黑衣组织的追杀吗？他们可能想破头也猜不到我能缩小十岁。”
安室透缓缓点头，但随即将手里装着新衣物的袋子放在了床头，严肃地支起了下巴：“但谨慎起见，你还是得转院做个完善的检查，能带来奇迹的药物终究也有奇迹坠落的风险，小心物极必反。”
雪浦晴生表现得却不是很在意，他很清楚副体的体质情况，能打能抗绝对是超一流杀手的存在，只要副体那边不出意外……
安室透坐在一旁避开视线，简单说起近况：“前天朗姆越过琴酒向我和贝尔摩德下达了指令，暂时停止召回赛松的计划，转而继续搜捕白皮诺，琴酒知道后发了很大的火，但Boss已经点头，他也无处反驳。”
正在换衣服的雪浦晴生顿住了，他都已经做好准备顶着赛松的名头要和黑衣组织玩躲猫猫了，结果组织突然变卦——
“赛松出事了？”雪浦晴生上衣的衬衫都还没扣好，就有些急切地抓住了正背对着他的安室透的肩膀。
安室透从没听过白皮诺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语气，讶异地回过头就撞见他没扣扣子微微敞开的胸膛，肋骨下端绵延直剑突的皮肤残留着缝合的狰狞疤痕，证明着他曾经遭受的致命伤。
安室透的眉心不由得就皱了起来，转过身擡手就给他将扣子扣了起来，声音沉稳试图让雪浦晴生安心：“还在岐阜的医院观察，初步判断是旧伤复发，这有我的原因，有一天和他深夜密谈后他就擅自出院行动了，虽然行动很成功，他也预测到了‘铜门’案件的后续走向，但因为我他勉强了自己的身体，是我的错，我要向你道歉。”
雪浦晴生眯着眼低头看他帮自己把扣子扣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这家伙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大不一样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是变小了之后真把自己当小孩儿照顾了？
轻轻避开了安室透的手，雪浦晴生坐回了病床，习惯性地抱起一边的膝盖，沉吟道：“这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他是有自己的考量，我相信他不会做会产生变故的事，如果发生了意外，那就是有外物强行干扰了。”
擡手看了看手臂上一圈圈的绷带，雪浦晴生有些出神，从前在没有主副体意识分离的时候，接收遗愿后绷带的反馈是两体同步的，无论谁实现了遗愿都是属于雪浦。
但现在因为意外分离了意识，不知道遗愿的接受方还能否同步。
于是安室透就看见方才还有情绪波动的白皮诺又沉静了下去，一如往常充满了神秘感，闭着眼抚摸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左臂，声音轻飘：“你相信双子的心灵感应吗？”
安室透没想到一向杀手般直觉敏锐的白皮诺也有这种唯心的时候：“这个……虽然曾经有专业人士调查，双生子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可以模糊感应到彼此的状态，无论相距多远，A国曾经就有报道，双生子中的哥哥突然在某一天晚上被膝盖剧痛惊醒，发觉是弟弟出了事立即报警，果然在三十公里外发现了车祸受伤的弟弟……”
“这种感应说实话，时灵时不灵，”雪浦晴生似乎在闭眼倾听绷带里低语，“但我和他有一种共同的感知几乎从未出错。”
安室透觉得白皮诺越来越神棍了：“什么？”
雪浦晴生忽地睁开了眼：“对死亡的感知。”
模糊的信息从一条被污染的绷带里传来，雪浦晴生第一次用“污染”来形容遗愿很是不妥，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但这条充斥着崩坏和雪花点马赛克的绷带，在他眼中明显就是被人恶意侵蚀的结果。
而能够侵蚀愿望的人，除了诡异的异能力者，他想不到其他角色。
副体处理到了异能力者的遗愿？亦或者有异能力者干扰了副体的遗愿接收？
雪浦晴生不敢更深入探查了，他向安室透表示自己还有些困需要再休息下，抖开被子两腿一蹬，双手放在腹部中央，安详得像在举行葬礼般，下一秒就睡着了。
安室透：“…………”睡了快一个月还想睡，这就是当代青少年的身体状况吗？
莫名被突如其来的缩小版白皮诺冲击精神的安室透此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皱着眉苦恼地坐在病床前，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起身把白皮诺探出被子的双手给轻轻拾起，埋进了被子里，还一口气将被子拉在了胸口以上，盖住了他的下巴，最后掖了掖被角以防漏风。
殊不知白皮诺此时显得更安详了。
有一种冷叫大人认为你冷。
——
陷入沉睡的雪浦晴生第一次主动尝试联系副体。
这昏迷的半个月来他反复发烧心律不齐，医院也查不出问题只能保守治疗，现在雪浦晴生知道应该是“银色子弹”正在生效，改变身体终归有极大的风险，所幸身经百战的白皮诺的身体抗住了这次转化。
而昏迷的过程中他也时常半梦半醒，他能感觉到副体在另一边的动向，两人第一次出现易位是始料未及，但就像信任自己一样，他相信副体能处理好那边的一切。
如果遇到了变故和异常，那说明就不是小事，而是牵扯到了柯学世界线的问题了。
连接失败……再次尝试……连接失败……再次尝试……
就像两台一直紧密相连的计算机有一台忽然死机了一般，没有任何响应，一种情况是在世界支柱柯南身边，排斥一切“外挂”，另一种是副体被什么束缚住了，无法响应主体的召唤。
如果将“书”比作系统，那么对方现在的状况就像是感染了病毒而被防火墙拒之于外。
雪浦晴生不死心，将意识沉入了最深处，类似人类进入了深度睡眠，这时他可以在黑暗的空间中看见自己的本体——一本漂浮展开书页莹白的黑皮书。
无形的手触碰着书页，雪浦晴生此时如同灵魂体般飘来，书页上竟然不再是一片洁白，来到这个世界十年，第一次有人在上面书写下了几行字！
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雪浦晴生自己都没有感知到，他作为人型“书”还有谁能够触碰并书写他且让他毫无察觉呢？
震惊之中，他发现书上的文字秀气而工整，文法清晰言辞简练，像个好学生一笔一划认真写就，而上面的语句自然而然地解答了黑衣组织放弃对赛松召回的原因——
［……黑衣组织也同意了他继续潜伏待命的请求，他似乎拥有了自由。］
赛松和朗姆是达成了某种协定？或者说朗姆将赛松收为己用，成为了制衡琴酒的工具？
总之副体那边暂时安全了，那自己呢？
雪浦晴生有种预感，自己的本体“书”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了，而成为了某个未知存在安排未来的剧本。
这是一种被扼住咽喉但不令人讨厌的感觉，雪浦晴生反而想看看如果自己按照或者不按照剧情线行动，这双无形之手的主人会不会现身。
书页开始轻微抖动，雪浦晴生从灵魂到精神都感知到了，这手的主人要开始搞事了。
那么自己会被安排成什么角色呢？
果然，不过片刻，书页上的文字开始被一只无形的手继续往下书写——
［雪浦朝露转学到了帝丹高中，他准备开始了自己新的学习生活，但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歹毒的杀人犯，命丧黄泉。］
雪浦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