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下的帝丹（5）已修（2/2）
雪浦晴生想让她别担心，他们俩都没事，但张开口却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呼吸困难。
别是被砸成肺挫伤了，雪浦晴生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用衣服抱住了脑袋抱了起来，湿乎乎的后脑勺又遭了殃，而抱起他的是个熟悉的栗发绿眸的男生，好心的邻桌橘莲同学。
凶手依旧没有出现，雪浦晴生有些惋惜地扯了扯橘莲的袖子，想示意自己没有大碍过会儿就好了，哪知道这小子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得哇哇大哭：“太宰你不要死啊！我不想知道你的遗言！快闭嘴我送你到医务室！”
一旁的千美惠也跟着大哭起来：“结月啊别离开我啊呜呜呜——朝露啊你是我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啊呜呜呜……”
雪浦晴生：“…………”
这一阵折腾雪浦晴生感觉自己后脑勺的伤口都开始愈合了，“银色子弹”带来的高效恢复率见效极快，他觉得自己可能再等个二十分钟所有伤势就能彻底愈合了，而四周刺耳的哭闹声令他难以平静地修复，所幸直接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没一会儿他就在这哭嚎二人组的交响乐中睡着了。
再次睁眼已经是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了，这家医院的装修自己记得。
校医务室检查后发现可能有脑震荡和骨折挫伤，于是紧急送往了医院，而临睡前雪浦晴生用制式机悄悄发送的消息也暗中起了作用。
他被送到的是和公安有秘密合作的一家医院，当医护人员摈退众人只留下他一人后，雪浦晴生就见到了自己新的接头人——一个戴着眼镜眉头紧锁一脸社畜像的大叔。
“风见警官，你好。”雪浦晴生靠着床头平静地开口道，他知道这就是安室透临走前安排的可信任的公安。
风见裕也凝眸观察着这个外表十五岁但气质深不可测的少年，沉声道：“你好，白皮诺。”
乍一听这恍若隔世的代号，雪浦晴生瞳孔微微一缩，随后露出了一个清淡的苦笑：“都是过去式了，风见警官这么叫我不是在提醒我不忘初心吗？”
风见裕也是见识过黑衣组织成员的厉害程度的，所以他忌惮着眼前这位少年，心里又顾忌着安室透临走前的招呼，说他也只是个被黑衣组织利用的可怜人之类，一时复杂的心情冲刷着他的意识，他只能缄默少言。
“叫我雪浦朝露就可以了，这是我本来的名字，我更希望你这样称呼我。”雪浦晴生收起了过多的情绪，恢复了冷静的公事公办的状态，即使他面色苍白头上裹着纱布，但锐利的目光还是令风见裕也不得不屏息凝神。
雪浦晴生开门见山：“接下来我要对这几天的潜伏任务做个简单的汇报，风见警官最好做一下记录。”
风见裕也不自觉地掏出了笔记本和录音笔，身体已经习惯了安室透的指挥调节，在和安室透气场平分色秋的雪浦晴生面前，他也同样不由自主地带入了辅助角色。
随后，雪浦晴生将这几天挖掘到的“狐面”隐秘和智慧帝丹带来的幕后隐患进行简单分析，并且梳理出了一系列疑点。
“第一，‘狐面’这仅存在于学生中间的交流指向了匿名性的特点，且在部分学生间心知肚明，所以在‘狐面’里是否存在着一个巨大的信息情报网络或者谣言八卦场所是值得考虑的。
“第二，‘0246’的匿名拨号操纵思维的程序方式从何而来，有什么目的都应该深挖，目前可以得出这个号码的出现意味着学生可能会做出违背意愿的反常举动，需要警惕。
“第三，针对于智慧帝丹的系统建设和投用，我想你们能从官方渠道探查其研发，根据我的实地考察和摸索，这套成熟的系统在不成熟的时间被启用，没有任何前提铺垫就占据了全校师生的主导地位，这种太过顺利的推广意味着更大的反噬在后面，随时做好预案准备吧。”
“是。”风见裕也连忙回答道。
“最后，还有两个女生，她们是目前唯二针对‘狐面’表达出反对意见的人，”雪浦晴生抿了抿嘴唇，思索道，“保护她们的安全是首要，但不要暴露，她们现在也是最能吸引幕后黑手的饵，饵料要是丢了，大鱼就很难再冒出水面了。”
“明白，我们会抓紧时间安排。”
风见裕也埋头刷刷记笔记，比上课的学生还认真，记完后仔细地核查了一遍，还不忘向雪浦晴生提出意见，最后两人将情报和后续计划交接完成，相谈甚欢，非常顺利。
“好，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回见。”风见裕也诚恳道。
雪浦晴生也点了点头：“下次我们最好也在这里接头，注意安全，你们是我最重要的后盾，再见。”
直到风见裕也低头恭敬退出病房，关好房门，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安室透，也不是“零”行动组内部的上司，而是一个有案底的编外协助人。
但就是面对这个外表只有十五岁的少年，他不知不觉就臣服了，全程交流没有产生问题，上传下达十分丝滑，比平时与安室透交接还要顺利，因为雪浦朝露不是谜语人，考虑得全面周到，不放过任何疑点。
这就让风见裕也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思路走，几乎不动脑子地就完成了这次接头任务，甚至还得到了大量埋藏在校园深处隐患和线索，给未来抓出“倒吊人”案件的幕后黑手推进了一大步。
离开医院前，风见裕也忍不住想，要是雪浦朝露真的能够加入公安内部，那绝对是刺向黑暗深处了一支利箭，并且绝对不比降谷零先生弱。
但他们俩唯一令人担忧的是，都总是这么爱在危险的钢丝上行走，不考虑自己的安危。
完成这次任务，雪浦朝露应该能彻底摆脱黑衣组织的阴影吧，而且有了这次功劳，他应该能将曾经的案底彻底洗干净，甚至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加入公安……
风见裕也摇了摇头，暗嘲自己真是想的太多，竟把别人的未来都给规划好了。
他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沉默地走进车里，启动汽车，随着车流隐入茫茫人海中。
在等红灯时他看见了三两个穿着校服挎着书包的高中生从斑马线上走过，他们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青春靓丽，相互打闹着离开了视线。
要是雪浦朝露真的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用去思考着潜伏任务和暗中的凶手，只是单纯地做一个高中生，会不会也有这样无忧无虑的幸福？
风见裕也轻叹了口气，发动汽车在绿灯下驶离了这个路口，而在人行道边，一个和所有行人一样都在等待过马路的身影，却将视线紧紧锁定了风见裕也离去的车尾。
“啊……找到了，Mr.B的帮手之一，”这人松松散散地站在路边，悠闲的身影泯然众人，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嘴角上扬时露出的恶意，“Mr.B在人类中混得挺不错啊，公安都勾搭上了，要想抓住它着实不容易。”
那人戴着的耳机里发出了一阵扭曲的由电子音合成的扭曲笑声：“哈哈——要是它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你猜它会回那个地方吗？”
“闭嘴，没有身体的狐貍鬼，”那人支着下巴轻笑出声，“那当然是回到我们这里最好了，不是吗？”
——
医院内，某间特殊病房传来了哭嚎声，路过的不知情人士还以为里面出大事了，只有知晓内情的医护人员一脸无语地远离。
“我真的……没事，别哭了，”雪浦晴生头疼地看着床边哭得最凶的花谷熏，“我不是好好的吗？老师你哭得妆都花了。”
花谷熏擤了擤鼻涕，泪眼朦胧地抽噎着：“太宰同学没事就好，都是我的疏忽，我怎么就在那个时候离开教学楼了，我的学生受伤了我却不在，我好没用啊呜呜呜——”
病房内还有送雪浦晴生来医院的千美惠和橘莲，两人之前哭红的眼眶此时还红着，但都在安慰年轻的班主任老师。
橘莲宽慰道：“不是花谷老师的错，都是我不好，那个时候就不该叫住太宰君让他分了心，他本来应该能躲开的。”
千美惠也红着眼睛摇头：“不是花谷老师和橘同学的问题，都是我，我不该在那个时候跟结月打电话让她分了心摔下了楼梯，都是我的错。”
三人执手相看泪眼，哭嚎三人组开始了新的演奏。
“…………”雪浦晴生无语地看着他们仨开抢锅大会开到最后把自己整哭了，作为受害者的他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等他们的哭声渐小，雪浦晴生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山之内同学醒了吗？”
千美惠擦了擦眼泪点头，闷闷地说道：“结月没有大碍，十多分钟就醒了，倒是你被砸伤了脑袋，唉都是我不该给她打电话……”
原来那个时候山之内结月在走廊上迟疑不前是因为在接千美惠的电话。
“你们不就在楼上楼下这么近的位置，为什么要打电话？”雪浦晴生疑惑问道。
千美惠看了眼花谷熏和橘莲，有些为难地组织了会儿语言，才无奈地说道：“是结月不让我去当面找她，她说自己在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人针对她，她不想让我也染上麻烦，一直和我避嫌，我上午去找她也吃了闭门羹，她想……独自承担一切。”
花谷熏叹了口气：“是个很好的孩子啊，山之内同学今天中午还在办公室找了她B班的班主任，说了下午竞选班委的事，她说她不会在班级内担任职务，也不想因为是第一名就直接做上班长，她想去加入学生会。”
橘莲感叹道：“好有主见的山之内同学，她好厉害。”
原来这就是她午休去办公室的原因，雪浦晴生沉思着点了下头，他大概清楚山之内结月的动机了，可就是摔下楼梯这件事，真的只是她分心了吗？
待到花谷熏和橘莲先后离开了病房，雪浦晴生叫住了最后准备走的千美惠：“你有事情没告诉我。”
拿起书包的千美惠动作一顿，抓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身体有些僵硬地回过头，表情既是紧张又是放松，像是被雪浦晴生挖出了她心里最后的顾虑。
她打量了下四周，趁着病房内没有其他人，迅速凑到了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怀疑我和结月被监控了。”
随即她趁着这个姿势隐蔽摸出了一张纸条，塞进了雪浦晴生的手里，上面写着一个地点和时间，意思很明显，来这里汇合，千美惠才能说出雪浦晴生想要知道的真相。
她塞纸条的手都有些发抖，雪浦晴生意识到她现在处于不能多说的状态，周围难道有监听？
他立即警惕了起来，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进行了扫描——没有显示其他波段。
那说明没有常规手段的监听，按理说之前和风见裕也接头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确定了，可现在千美惠异常的反应令他也不得不屏息沉默。
“那……就这样吧，好好休息朝露，”千美惠舌头僵硬地说着客套话，眼神中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我们下次再见。”
雪浦晴生缓缓点头：“好，下次见，帮我转告下橘莲，他的衣服我给他洗了再还给他。”
两人心照不宣，结束了这场再正常不过的探视。
雪浦晴生迅速扫完了张撕个粉碎后丢进了马桶冲走。
雪浦晴生最后看了眼被水冲走的残渣，闪身从卫生间的窗户翻了出去，沿着通风管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了医院。
此时天已经半露霞光，残阳如血，他追随着纸条上的线索来到了座摩天大厦下，著名的代代木会馆。
千美惠给他的纸条上的地址就是这座大厦的顶楼，而时间却写着每个晴天的傍晚六点到八点。
难道这会馆顶楼有个准时每天打卡的接头人能在那里帮千美惠传递消息？这是什么奇异的接头暗号？
就在雪浦晴生百思不得其解地乘坐电梯上了楼梯，好不容易来到这座会馆顶楼时，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这顶楼居然有座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