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提斯之泪不会坠落（20）（2/2）

雪浦朝露只能在心中为即将来临的“倒霉鬼”祈祷，失去了身体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样的存在了，世界意识也不再警惕或关注他，他就像被彻底忽略的幽魂，这让他感到无比的轻松，但是……

他总是无法放下被独自留下的另一半，副体没有他那般具有完整的思维意识，作为替身一般的人偶存活了十多年，却在如今被彻底抛下，要学会独立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并且依旧被世界的规则所钳制。

雪浦晴生不敢想象，这份重担完全压在了副体的身上，他的结局是否也如同自己一样，彻底回到“工具”的状态，被使用，被操控，再无自由意志。

“……嘿，你真的是‘书’吗？”

一个声音在漆黑的意识之海问他，那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但语气带着新奇和玩味。

［倒霉鬼……不，太宰治，你好，］雪浦晴生知道这是谁了，被替换而来的平行世界的太宰治，[我是你所认知中的‘书’，虽然残缺，但也能作为一个有用的媒介。]

倒霉鬼·太宰治哇了一声：“真稀奇……明明上一秒还在多愁善感，下一秒就伪装起了‘工具’，你真的是‘书’吗？”

雪浦晴生空荡荡的灵魂不由得产生了疑惑：[为什么要这么问？]

太宰治目前被困在假死休眠的身体中，闲着无聊也就跟他聊了起来：“啊倒霉透了，明明刚在搭讪一位美丽的小姐，差一点就可以成功说服她与我殉情了……可恶，被那家伙捷足先登了！现在如果我用毁掉你来强行回到原本的世界，你愿意吗？”

[我……可以帮你，]雪浦晴生感觉到茫然，[毕竟我也是由此诞生的人形。]

“喂，别用这样假惺惺的温和语气，我可不是你的父母，”太宰治在意识中将雪浦晴生揉圆搓扁，“你是单纯地觉得仅仅是异能特异点，能够顺利诞生并存活像你这样鲜活的人形生命吗？”

[难道不可能吗？]雪浦晴生第一次思考自己如果不是“书”，那会是谁。

“不，也有一种可能，”太宰治笑着卖了个关子，“比如某种异能力人体实验，利用异能力向自己不断使用形成套环从而产生极具破坏力的特异点，再用改造后的人体承载这样的能力，神的容器都可以造出来，你这样的特殊异能物也当然有可能被制造。”

[……被制造？]雪浦晴生感觉自己不存在的身体在发冷，[你认为，我是被人体实验塑造出来的‘人形异能物’？]

也就是……曾经可能是人类？！

太宰治的推测像是在扯一个打结的毛线团：“或许呢，在我原本的世界，‘书’作为欧洲异能战争的造物早已不知所踪，而残存的‘书页’更是让多少家伙趋之若鹜，一个听话的又不容易被窃取的‘人形异能物’，可比孤零零的书册子要更加保险。”

“谁会知道一个能跑能跳，还能长大的人类，是一件异能物呢？”

一阵悚然从雪浦晴生的灵魂深处乍起，承受“支柱”替换时的浑浑噩噩让他忽略了一些东西，有一些凌乱的记忆被时空乱流塞入了意识中，然后瞬间蒙上了无法窥见的阴影。

雪浦晴生发觉自己曾经应该被抹去了相当重要的记忆，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段记忆被封存的时间真的太久，久到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副体的诞生是如此的不合常理。

他和副体睁眼便是十岁，而且莫名出现在了名柯世界的一家孤儿院附近，之后再被黑衣组织带走。

此前的一切几乎是零，他除了曾经作为“书”的模糊意识，对那十年没有任何记忆，只是在十岁的那个冬天的雪夜，他看着漫天飞雪，黎明的光隐约照亮了远处的雪原，他茫然又坚定地用心声对副体说——

“从今天起，我们叫‘雪浦’。”

本能驱使着他想找回自己曾经的意志，哪怕当时已经清楚自己不是人类，还被世界排斥时，也要将这个名字保留下来。

太宰治的意识之海安静了下来，雪浦晴生没有再说话，太宰治也整理着这个世界给予他的信息，偶尔观察着这“非人生物”。

想当年蛞蝓发现自己是被利用制造后，可是发了好大的火，最后中原中也从人类接受自己非人的一面，而雪浦晴生要从非人接受自己曾经人类的过往。

“这世界还算有趣……”太宰治在意识中伸了个懒腰。

连接两个世界的缝隙，究竟是越来越大，还是最终将彼此合而为一，他想瞧瞧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