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水城2(2/2)
“问题是真心的,城主近来睡得可好?”
侍女:“大胆!真当我府内无人?来——”
“好了,阿梅。”
半透明的床帐内,病态纤薄的身影缓缓坐起,
“你是府上贵客,有事大可以找我,何苦这副扮相呢,祁墨姑娘?”
“大夫”脸上出现波纹似的灵力扭曲,片刻,一张薄皮从脸上啪嗒掉下,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回答我。”
刀刃紧贴侍女脖颈,压出一线血痕,彰显着并不富余的耐心,城主叹了口冗长的气,笑了一下,“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祁墨出乎意料的冷静,即使在此刻,侍女在她手中几乎目眦欲裂,“我们的人在港口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船只,船上货物既不是供给百姓,也不是生意盈利。”
从洞xue回城的马车上,黎姑用传音告诉他们,湫水城位临水港,从前城内一大经济来源就是水港贸易,可是等他亲自到港口去勘探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船太少了。”
马车轮咔咔响,所有人的身躯在沉默中一摇一晃,识海中响起黎姑的声音,“岸上没有一位货商,那些箱装的货物从船上搬下来后,全部都去往同一个地方。”
“城主府,”祁墨挟持着侍女同床榻上的人对话,声音不高不低,“他一路跟踪,那些货物的最终流向,是贵府的方向。”
侍女冷声:“姑娘这般空口白牙造谣,可知这里还是湫水城的地盘!”
“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祁墨平静的声音在房内响起:“这种奇怪的感觉我认识,从黎道长中魂蛊开始,不,应该说,从镜花草庐开始。”
侍女皱眉:“你在说什么?”
城主却没有出声,仿佛在安静等待祁墨把话说完。
-“镜花草庐弟子发狂原因是十年前种下的傀儡蛊,可仙盟筛选机制严格,严格到两洲产生不可逆转的罅隙,却轻轻松松放一名弟子进入清泓。”
-“谋害黎姑的剑意除我之外只有负责登记的人有资格获取,仙盟和学院之间是上下级的关系,怎么证明两者中间没联系?何况,学院内基本无人有动机陷害我,就算有也没有那种手段。”
-“包括这一次,什么湫水港委托,”祁墨眯眼,“湫水港是我当初奉仙盟指令斩杀鬼修所在地,真就这么巧,随手一拿,就拿到了故地的委托?”
“你说你查不到任何线索,又为什么会将委托定义成妖祸,找仙盟求助?”
城主沉默,良久一笑:“还以为姑娘会问失眠的事。”
“下一个问题就是。”
“我听完了,但是姑娘,你说的都是你在学院里的事吧,我只是一介小城城主,”城主道,“恕某难以理解。你声音这样大,会让我受惊的。”
“是吗,”祁墨举起刀尖,“那就更惊一点吧。”
侍女紧紧闭上眼睛。
城主:“等一下。”
刀尖一顿,祁墨忽然足尖一错,侍女还没反应过来,她松开手,直直飞身入帐,气场掀起洁白床帐,一瞬间如同暗夜翼鸟。那一秒无限延长,祁墨猛地掀开最后一层帐幔,冷声:“让我看看你的真面——”
“……”
一只手伸出,擡起帐幔。
——那是张无暇如云雾的脸,睫毛和眉毛都像结了冰霜一样苍白透明,瞳孔却漆黑,宛如两点洇湿的细墨。
他靠坐在床沿,安静地看向动作僵硬在半空的祁墨,微笑道:“这样可不行,若是妖物化人形,姑娘还要心慈手软吗。”
祁墨:……
被误会了。
她不是心慈手软,她只是太震惊。
——这真的是死了一个孩子的爹吗?你才像那个孩子吧!
侍女失声:“城主!”
城主擡擡手:“罢了,阿梅,事已至此,我就和这位祁墨姑娘都说了吧。”
“你们的人看见的货物,是封城的物资。”
侍女钉在原地,双目赤红,紧紧攥拳盯着站在床前的祁墨,后者眉毛一簇:“封城?”
城主擡眼,平静地和她对视:“对,封城。”
祁墨不言语,等着城主继续解释。
“说来惭愧,姑娘有所不知,我儿子不是被抓不是一周前,也不是两周,”城主道,“而是一年。”
“关于失踪案,姑娘说得对,我并非毫无线索,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已经被诛杀了,”祁墨道,“是洞xue黑妖。”
“黑妖只是真凶的一个分魂,”城主道,他的口气和说出的事实大相径庭,仿佛那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经历,“是我儿子,少典斐。”
城主吐露:“他现在就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