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篇3(2/2)
“……但是我可以画。”
孟轻花一口银牙咬的嘎吱响。
流明笔的字出法随并非毫无限制,除了活物画不得,其余都要根据某种价值判定的法则。
常见的自然元素限制较少,但是总体上都要与“价值”二字挂钩,越是难得的东西,消耗的灵力越多。
这是一种平衡法则,不然像什么点石成金泛滥成灾,人类世界的货币系统早崩溃了。
而她想要的入场券,是百奇会分发的固定名额,价值不可估量。
祁墨把剑架在上官河的脖子上,打了个响指,捆仙索松动,孟轻花立刻钻出来。上官河刚挪了个脚尖,“啪”的一声,绳索再次锁紧。
“……”
孟轻花接过丢来的流明笔,慢慢盯着上官河脖子前的利剑,忍气吞声。
不管从前对祁墨如何向往,她是仙盟缉查的逃犯,加上种种小人行径,做出什么事都未可知。
难不成真要乖乖给她画入场券?
五指掐住笔杆,无名之风吹起发丝,笔尖毛流漾出几缕奇异的色彩,孟轻花闭眼,缓缓擡手,周身灵力流转,识海中勾勒出入场券的模样,刚下第一笔,她便发出一声闷哼。
上官河的眼神沉下去。
孟轻花两弯画眉挤到一起,嘴唇霎时变得煞白,仿佛遭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吸力。但她的手却始终稳稳握住笔杆,极为缓慢的,画出了第一笔。
姚小祝打气:“神笔孟轻花!”
祁墨鼓励:“下笔如有神!”
“……”
“……”
上官河突然悟了师妹方才那句“脸皮厚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铭言。
可惜悔悟太晚。一笔落成,孟轻花像溺水上岸的人猛吸一大口气,剧烈地喘息着,朝地上“呸”出口血。
是她方才用力过度咬破的舌尖血,口腔里铁锈味满溢。
祁墨大为动容。
“可以了吧?”
孟轻花看上去疲累至极,连狩猎妖兽都不及这百分之一,祁墨好歹有些良心,看着她,支支吾吾道:“要不……再画一张?”
孟轻花本来只吐一口血,听到这句差点又呕出三升。
“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她气祁墨见识短浅,嗓子都哑了,“百奇会的入场是有固定名额的,这假,是说能造就能造的吗?”
祁墨为难地把剑架在上官河脖子前。
“……”
孟轻花再次忍气吞声,恨恨闭眼,动用识海擡笔,片刻后,她挛缩了一下,仿佛被打中腹部那般,脚下顿生厉风,往后跌了数步。
两张雪花纹样的红色方形入场券,被孟轻花攥在了手里。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她扶着膝盖,灵力几乎耗尽,手臂都在打颤,眼里却闪烁着奇异的光。
“你真的和盗走镇元阵的人狼狈为奸了?”
“是。”
祈墨没有停顿。
这样说也没毛病,总不能说不是吧。
“为什么?”孟轻花忍着腹中撕裂的剧痛,“祁墨,你明明……”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祁墨“诶”道:“明明什么?”
……明明对仙盟忠心耿耿,明明仙盟于你有救命之恩,明明曾经亲手斩杀无数灾祸,背负着守护苍生的愿景。
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条路?
为什么你不是被冤枉的?
曾经遥望而不可及的形象,如今以一个如此卑劣的姿态展现。如果祁墨能够了解这中间细微的故事,她就能读懂孟轻花眼中的感情,不是其他,而是失望。
但她读不懂。
“这算是一个问题?”她望了望被树荫遮蔽的天,叹口气,“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背叛仙盟,那我可以告诉你。”
——“我没有背叛。”
孟轻花眼睛忽闪。
“我一直都是这样。”
她的眼神再次沉水。
是的,祁墨一直都是这样。
不管是被救回去,吞服背仙葵,还是接受各山门宗主的教导,以守苍生的名义行复活妄彧之实,真正的祁墨,已经演了近十八年的戏。
所以她才会与鬼修私联,才会甘愿自杀没入不渡境,将唯一一篇“钥匙”封存。
一个随时可以舍出性命的人,怎么敢说,她这十八年来对仙盟忠心耿耿?
“最后一个问题了,”祁墨远远看着她,“想清楚了哦。”
“楼宗主在哪?”
“……”
见对面一言不发,孟轻花拔高嗓音,声带嘶哑,“你和楼宗主一起消失在玄虚山上,你在这,他又去了哪?”
祁墨:“……”
姚小祝明智地背过身去,祁墨卸下大的有些突兀的竹筐,轻轻放在两人面前。
筐里的人犹如一片宣纸,肤血唇色淡到极致,身上裹着朴实的麻色布衣,眼前缠着一圈纱布,看上去只能用风中残烛来形容。
关键是,他没有手臂。
实在无法和那个“楼君弦”联系起来,但祁墨无情地揭露了这个事实:
“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