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2/2）
无论是征服这种人，还是被她征服，都会很有趣的。
良久--
“你教会Aire你的规矩，不如也教教我？”郑家麟反问，声调隽永，不死不休。
下午的事自然瞒不住郑家麟，宁璃没答。
郑家麟轻扶无框镜，低声询问：
“这样像他吗？”
话落，周遭的呼吸声浪猛然起伏，宁璃听得清晰。
宁璃擡眼看过去，直视着郑家麟鼻骨上的那副无框镜，款式简单，同样眼熟。
阿泰向来真性情，怒骂一句神经病，郑家麟听后也只是浅挑眉尾。
蓦地，郑家麟跌进女人装满冷讽色彩的眼，心绪拧紧。
这样的眼神......
他太熟悉了。
几分同情，一点可笑，但更多的是身在局外的无所谓。
好像他再怎么做都逃不掉这种眼神。
纪云庭等这个女人10多年，他也一样，可他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入过宁璃的眼。
一次都没有。
“把东西拿过来。”半晌，郑家麟扯开话题。
Aire闻声将珠宝盒打开放在宁璃面前。
内里的绿曼陀罗凤尾胸针光彩迫人，不同颜色级别的全净体祖母绿构成渐变凤尾，姿态妙曼，栩栩如生。
不久前，纽约一场秋拍活动拍出一枚天价绿曼陀罗凤尾胸针，成为当场成交之冠，就是这一枚。
胸针同样来自C.Ruba百年艺术家系列，并且是最具标志性的年度作品，由金牌拍卖师执槌，起拍价3700万美元，最终落槌价加上佣金成交价高达1亿3000万美元。
“很久不见，送你。”郑家麟淡哼。
“东西不错。”宁璃声腔温吞，她知道郑家麟这些年在外面的投资数不胜数，不然单凭一个佰瑞还不够让他这么张狂。
郑家麟眉心那抹浅弧瞬间消散，心底冲上来近乎诡异的快.感。
即便这句话里......他的存在只是这枚胸针的附属品。
“只可惜，跟错了人。”女人音腔拉长，平淡倨傲，郑家麟紧握拳头，气息震动。
“Gia。”郑家麟叫她。
“世上不是温氏只有一个选择，我给过你机会的。”
瞬时，宁璃心腔浮上戾气。
“你对纪家没兴趣，可以，你对温氏有兴趣，也可以，但结果似乎并不是你想看到的。”男音与唇齿摩擦滑出，恶劣至极。
听罢，lia意图反驳，六爷明明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扶野的事！
“Lia。”宁璃警告，Lia压着怒火沉声称是。
“他的人倒是肯听你的话。”郑家麟腔调玩味，亦蒙着层层薄怒，叫人缺氧。
“温氏为了拿下你能与华生联手，宁寒舟一样做得到，Gia，不要太天真。”
“你以为的兄妹情，里面混进去太多脏东西，宁寒舟能踩着自己父亲上位会是什么好拿捏的角色，信错一次，你还想信错第二次？不介意风险了？”郑家麟摘掉无框镜，声藏暴戾，语调犹如浸了毒药，见血封喉。
良久--
“郑家麟，你最好祈祷自己没留下把柄。”宁璃眸光寒凉。
“就那么信他。”郑家t麟一字一字回道，平静阴郁。
“温子良不过一个赝、品。”
没人相信温子良那种人会动真格，也无人相信她宁璃会对温子良有这么大的兴致，郑家麟勾唇，笑意裹挟着劣意，狠厉森冷。
很多年前，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个说法，说宁璃钟意温润类型，最后越传越真，宁璃着实烦躁，索性一刀切此事才作罢。
想起当初的小插曲，宁璃眼睫微动，郑家麟不提，她几乎要忘记这件事。
生性温柔的类型确实不对她的口味，但是......温子良在她面前的脆弱，柔情，甚至是压抑本性的退让，她很喜欢。
食肉动物只在她面前低头吃素，这种感觉暂时只有温子良能给她。
别人，不行。
她说过，她不是好人，钟意最危险的载体，更钟意驯服危险载体的疯狂过程。
“不怕被反咬一口？”郑家麟问回去，宁璃扯唇，果决利落。
驯服游戏原本就是有风险的，如果没有风险，她就不会有兴趣。
至于反咬，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她不在意。
因为那条能锁喉的缰绳......
在她手里。
周遭静谧，Lia和阿泰也就是看在宁璃的面子上才没动手，除去他们其他人根本不敢放声呼吸，生怕做了牺牲品。
“啪！”下一秒，宁璃抡起手臂给郑家麟一巴掌，腕间银链划过郑家麟的侧脸，留下一道淡粉印记。
撕裂声响击破压抑的空中气雾，刺穿每一个人的耳膜，Lia和阿泰就在旁边，耳底酥麻。
常年驯马，宁璃的力道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郑家麟被这一巴掌打到耳边嗡鸣，他按住破裂的唇角，定定睨着宁璃的面孔，猝然失笑。
血迹染红指腹，顺着指纹流下，浸湿手掌，郑家麟压着唇边抿去血色，腥甜味道沿着喉管滑动，刺激味觉，郑家麟吞下翻涌而上的阴戾情绪，挑唇开口：
“你心里最清楚，其他根本不重要，你的态度决定一切。”
话音未落，宁璃心跳失序，郑家麟扬笑，鲜血侵占他的唇，他的下颚，好不骇人。
男声灌入耳中，砍中宁璃的反骨，Lia听出郑家麟的弦外之音，正欲说话反被宁璃拦住，Lia暗恨郑家麟阴狠。
哪怕两年前那件事不是六爷的手笔，可信任桥梁不够坚实，说什么都没用！
说得难听些，郑家麟不过是把这份不信任催化出来而已。
顺势而为的离间，像一个死局。
两年前的事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真正动手的人三言两语转移重点，Lia心急如焚。
“听说他手段很多，主动放弃他，你猜......他后面会不会报复回来？”郑家麟低嗤。
“承认吧，你们结束了。”
“啪！”宁璃没兴致和他废话，又是一巴掌过去。
“郑家麟，十多年过去你还没学会怎么说话吗？”宁璃没回答他的问题，声含讽刺，郑家麟咽下一口血，眼角被刺激到猩红一片，他当然知道宁璃的规矩。
从他踏进郭家的那一刻起，每一个人都在提醒他......家里这位大小姐不允许任何人怀疑她的眼光。
言下之意：不是什么货色都能怀疑她的。
想质疑她，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这两巴掌，算我送你的见面礼。”郑家麟哼笑，阴晴不定。
言罢，郑家麟擡步靠近，宁璃正面迎上去，听着男人沉声提醒：“但愿你能坚持下去。”
比起磨平宁璃的棱角，他还是更喜欢一根一根砸碎那个男人的硬、骨、头。
游戏刚刚开始而已。
闻声，宁璃面露轻佻色彩，字字温柔：
“作为回礼，这两巴掌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一道主菜等着你，记得慢慢细品。”
“Lia、阿泰，走了。”
今天她动不了郑家麟，反过来，郑家麟一样不能拿她如何。
临走前，宁璃下意识回身。
两两相视，她没错过郑家麟眉宇间的深意，宁璃眯眸。
......
坠入沉夜，整座城刚刚苏醒。
苏城中心商业区，一辆定制Maybach62sLandaulet停靠在路边，特调安提瓜白色调绅士雅致，此刻陷进夜色更显幽静。
几个身姿高大的男子带着一个中年大叔走动，脚步匆匆。
“请吧，林助。”保镖声线冷硬。
林助扫过眼前的两地牌，顿时咬牙。
上面那块车牌的狂傲数字就是最佳身份证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是谁。
当年，温氏老总裁温国笙的兄弟在慈善拍卖现场竞价拍下这块天价车牌，转手赠与温国笙说是送给温氏未来掌权人的小礼物。
一块车牌就高达8位数，那一年他刚好常到港城出差，对这事一点都不陌生。
“不好意思，我......”林助吞吐道。
“六爷没有等人的习惯。”保镖提示，说罢主动打开车门请他进去，林助只能就范。
被移动的行宫自有它的道理，顶级私密性几乎没有对手，男人坐在另一侧，并没有看过来。
男人身着银灰色西装，K50手缝那不勒斯肩袖极致考究，少了几分紧绷感。
白衬衫衣领点缀着选自澳洲顶级PINTADA贝母的纽扣，古板雅致。
林助放缓声息，不敢随意动作。
温子良眼神迷离，不远处就是扶野在苏城的分部。
见不到宁璃的人，能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不然他一定会疯掉。
半晌，林助快要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男人掀唇：“那天是你。”
“是、是我。”林助哪里敢撒谎，温子良开口就说明事成定局，他还想混下去自然要实话实说。
他抵港那日去见宁璃的行踪藏不住，有心打听一定会知道，更何况是温子良这样的角色。
“一小时前，你去找她了？”温子良淡问，林助闷声应着。
倏地，男人偏头。
温子良今晚没戴眼镜，一双琥珀眸子莫名逼人，那道似要嵌入眼角的血痕触目惊心，林助本能按住身下扶手椅，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塞吉尔白色真皮扶手椅搭着米白色骆马绒毯，触感细腻，每隔十日就会换新使得绒毯始终洁净如新，只是眼下林助没有半点享受的念头。
温家温六究竟是如何上位的，这个圈子的人多半都知道。
能把纪云庭那种人压到擡不起头，前不久又给了纪宗仁一次痛击，这样的疯子他惹不起。
“我确实去找了宁小姐。”许久，林助顶住男人那犀利冷漠的视线承认。
“谈笔生意吧。”温子良兴致淡淡，言语间却浸满不容反驳的强势，林助牙颤半晌终是没胆量拒绝。
有句话宁璃说得没错，是郑家麟先弃掉他，他作为低一等的角色，没得选。
郑家麟一向狠毒，没有价值的东西一秒钟都不会多留，不与眼前这个男人谈条件，他就真的没出路了！
而且，看郑家麟的态度分明早就清楚宁璃的性情。
既然知道宁璃容不下他，为什么还要派他返港去扫宁璃的兴？
郑家麟完全可以找其他够格的人来做这件事，会有很多选择，可偏偏点名要他做此事，根本就是早就想撤掉他了。
不过是借着宁璃和郭銮涛的手把自己摘出去，宁璃如果不点醒他，他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看透这一层。
“六爷应该清楚我现在的情况，能给您的东西很少，太关键的事......我做不到。”林助声音颤抖。
如果温子良是要他“除掉”郑家麟，他确实没办法，郑家麟生性多疑，Aire是跟佰瑞时间最长的人，比他进入佰瑞的时间要早得多。
忽地，林助话腔一停，心头划过阴霾。
郑家麟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把他撤掉，不会是想......
先动郭銮涛吧？
林助打了个冷颤，越想越觉有可能。
Aire有把柄在郑家麟手里握着，但他没有，他最初就怕被郑家麟怀疑，把自己搞得很干净，可万万没想到还是被郑家麟算进去，郑家麟不会重用一个不能彻底掌控的棋子，林助咬牙。
宁璃的嘴巴太硬了，佰瑞之前和温氏恶斗又输掉最重要的一局，以郑家麟的手段势必要挑着宁璃的软肋打，可宁璃还真没什么弱点，温子良都摸不到这个位置，更何况是其他人。
唯一一个还算是软肋的地方......
是她和郭銮涛的关系。
目前，只有郭銮涛在宁璃心底的地位看似不可撼动。
海外宁家距离苏城数万公里，并且宁志勋那边很信任郭銮t涛，直接把宁璃交给郭家照料，所以从郭銮涛下手是最快的，还能打宁璃一次措手不及。
宁璃不知道，可他在后面看得明白，郭銮涛这些年暗地里摆了宁璃一道又一道，只是手段高明，每一次都不曾失手，顺利骗过宁璃那双火眼。
但纸包不住火的，听说郭銮涛现在拼命接触与温氏有关联的资本，比如沪上陆家，还不是想通过第三方来拴住宁璃以防万一？
这个秘密要是被宁璃和温子良知道了，免不了要来一场世纪恶战。
尤其是温子良，没人敢明着算计这位心尖上的人。
俄顷--
“你只需要听话。”温子良沉声道，回得心不在焉。
“我会给你机会重新上位，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告诉郑家麟......让他对温氏下狠手。”
“什么？！”林助心惊道。
林助稍稍侧过身体，勉强正对着一旁的男人。
另一侧，桌板展开映出柔光，温子良敛眸玩着一块双猎人怀表，气场懒散。
旁边放着一块手帕，而手帕之上则是一副无框镜。
冷静过后，林助找回理智，郑家麟非常钟意险中求胜的打法，别人不敢的风险郑家麟敢，然而这份胆色也是有限度的，就算温子良真能让他回到郑家麟身边做事，可没有一定把握郑家麟怎么可能贸然和温氏死磕？
“温氏对C.R（C.Ruba后面简称C.R）的兴趣很高，好东西谁都想吃一口，郑家麟眼光不错。”温子良沉哼，林助头皮发麻。
郑家麟在外面的投资涉足了不少领域，其中一个领域就是奢侈品行业，而且郑家麟盯上的还是硬奢市场，C.R自然在郑家麟的扫射范围之内。
硬奢市场主攻珠宝和腕表，郑家麟以一个投资商身份进去玩太不现实，哪知道后面还真让郑家麟把这场游戏给玩活了。
如今，想收购C.R的资本一个是声名赫赫的温氏，另一个就是与郑家麟关系颇深的诺尔集团。
诺尔集团纵然没有温氏涉猎的领域那么广泛，可做珠宝一样在行，温氏和诺尔集团等于是行内大哥与三把手的关系，二把手的头衔本来该是纪家的囊中物，可惜纪家最近不行了。
有意思的是，诺尔集团还与纪家的纪云庭有那么一点牵扯。
蓦地，林助心中爆了声粗口，郑家麟先是离间温子良和宁璃的关系，又试图与诺尔联手，摆明是冲着痛击温氏去的。
当初，温氏就不是通过为扶野提供独特珠宝设计手段才搞定两人合作的吗？
郑家麟想用重走温氏旧路的手段完全压制温子良。
这不算是彻头彻尾的商业争夺战，里面掺了点心理战，郑家麟就是要用一模一样的手段“干掉”温子良，最后再让宁璃亲手放弃温子良，就能顺理成章顶替温氏成为扶野的最优解，简直恶劣！
“可是诺尔和C.R没有进展，郑家麟就不会把精力放在对付温氏上，我莫名其妙把话题往温氏这方面引，郑家麟很快会发现的。”林助弱弱道。
男人玩着怀表，漫不经意，近似于鎏金色的手帕原始朴素，林助终于想起那是什么。
贵重面料中的顶级奢侈品--碧海金丝（SeaSilk）。
几年前，港岛一场拍卖会上共出现四件碧海金丝拍品，分别是手帕、披肩、袖套以及头巾，其中手帕、披肩被温家人拍走，而袖套与头巾的主人则是澳港秦家人。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以郑家麟的能力，也许会比温兆宇撑得更久一点。”温子良声音沉迷。
闻言，林助脊骨发酥。
“你......”话刚说出口，林助匆忙闭嘴。
温兆宇好几年前和温子良斗，好不容易在海外打了一场翻身仗，结果后面被曝那场案子完全是温子良在背后放水，喂给温兆宇的，温兆宇得知这个秘密后差点没疯了。
在对手最风光得意的时候给了当头一棒，这种精神摧残无异于剔骨之痛。
“我会给你诺尔的联系渠道，郑家麟想怎么算计诺尔，你只需要纵容。”
“最后，记得提醒他不要放过温氏。”温子良淡淡道。
林助吞咽慢慢困难起来，只觉车内憋闷。
也就是说，郑家麟之所以会联系到C.R，其实是温氏在后面推波助澜？？
明知道郑家麟接触C.R得不到好结果，还让他纵容，郑家麟搞不好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要赔进去所有身家。
有了和C.R接触的机会，郑家麟当然会放松警惕，这时候他再提议郑家麟下手搞温氏，一切都符合逻辑，郑家麟不会怀疑的。
温子良到底什么时候着手准备的？！
居然能预判郑家麟的每一步？
“你、你不会在郑家麟身边插了自己人吧。”林助说得咬牙切齿。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要庆幸自己没做过对不起宁璃和温氏的事情，否则他连这次抱大腿的机会都没了。
温子良面色不改，只是挑挑眉峰。
林助满身冷汗，快要被吓死。
这种感觉就像是蜗居多年的卧室一直藏着条剧毒眼镜王蛇，不知哪一秒毒蛇就会飞速爬来张口咬烂你的大动脉。
郑家麟很多疑，能把插进去人只会最近的事，但就算如此也够离谱了。
温子良必然是借着诺尔接触郑家麟的时机把人塞到郑家麟身旁，犹豫一下都可能失败，动作真是又快又狠，郑家麟是他这些年见过最狂、最疯的人，没想到竟不及眼前男人的十分之一。
他有种预感，温子良好像很久前就认识郑家麟。
郑家麟盯了温氏足足两年才找准时机出手，现在看来谁盯谁，还下不了定论。
“六爷，宁小姐貌似不吃这套吧。”林助提醒，他已温氏船上的人，肯定要尽量确保温子良占据优势，宁璃看穿这种把戏不是问题，到时候温子良纵着郑家麟对温氏下狠手，然后对宁璃起不到作用，还不是白白浪费精力。
说穿了，这就是苦肉计+主动示弱。
要是宁璃不知情也就罢了，毕竟还有感情基础，这么做能赌一下宁璃的本能反应。
可宁璃一旦看透这种把戏，愿不愿意配合都要另说，林助微微汗颜，他从来没觉得绿茶这两个字会和温子良如此适配。
“她不会介意的。”男人鹰眸浅眯，志在必得。
他要的可不是宁璃不知道。
他要的是宁璃明明知道但依旧放不下他，依旧不会放过郑家麟。
宁璃的偏袒，除了他没人配得到。
曾经是、现在是、未来更是，男人握紧怀表，眼神疯态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