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2/2)
周屿程没有看她,坐在对面自然而然给她夹个藕盒,漫不经心:“是就省事儿了,手一捞就能揣进兜里,上哪儿都带着,不怕她被人欺负。”
闻言,姜洵下意识垂眸,筷头戳了戳米饭。
外婆见机行事,扶着额头起身离座:“啊哟,鬼天气,热得我头昏,我去躺一歇歇,你们吃哦!你们吃。”
片刻,饭桌就剩两人。
姜洵埋头舀着小碗里的蒸蛋吃,腮帮子微微动着,一言不发。
周屿程不动声色给她剥了一盘虾仁,小瓷盘推筹码似的推过去,也不说话。
姜洵看着手边一盘虾仁。
斟酌片刻,轻声开口:“干嘛给他五十万,这么多。”
“因为我有钱。”
无语,好欠的回答。
她攥了攥筷子,在米饭里挖个小坑,埋进一个虾仁。
低声:“太便宜他了。”
周屿程给她夹棵西兰花,插在她埋好的虾仁上。
“五十万买清净,不亏。”
“......”姜洵一时间无从下筷,好像饭里长了棵树。
周屿程自顾吃着饭,闲闲道:“别说什么还我一辈子,我不想当你债主。”
她擡眼:“那你——”
“我想当你丈夫。”
霎那间,姜洵凝着眼眸愣在他的话里,饭底的虾仁还没刨出来,筷子悬在半空。
周屿程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伸手过来,揩走她嘴角米粒。
语气稀松平常:“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不想跟我有未来,那我给你当情人,你以后的孩子管我叫一声叔,我来养。”
姜洵一呆。
什么啊,这都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周屿程,你乱来。”
“没乱来。”他目光一黯,沉沉看着她,“你只用回答一句,你需要我,还是不需要我。”
音落,厨房水阀掉落一滴水珠。
两个人越走越近,爱到最深处,逐渐褪去一层想象的滤镜,在每一次凝视中看清彼此的底色。
它或许光鲜,或许灰暗,或许对应她偶尔的任性、怯懦,又或许对应他天生的强势,还有令人难以承受的欲念与野心。
那些或好或坏的一切,早已让彼此清楚地看见,刻进每一个抵死纠缠的瞬间。
时至今日,无数个棱角磨合成只有对方可以完整嵌入的齿轮。
爱是两块完美契合的碎片,是相互需要。
他毋庸置疑地需要她。
此刻只想要她给出一个回答,是或否。
姜洵平静的脸庞映在他目光里,像轻叶搅进漩涡。
“嗯。”
她视线躲闪了一瞬,第一次承认。
“我需要你。”
话音落下,视线交织。
周屿程用坦荡灼热牵引着她,沉声问:“会不会后悔。”
心底涌上一丝悸动,她忽然想起大学课堂,头发半白的老师拿笔沾墨,说国画里最要牢记的一点,是“落笔无悔”。
她退缩过很多次,直到现在长大独立,拥有直面的勇气。
才敢诚实地说一句:“不会后悔。”
周屿程看她半晌。
眉心一动,一下又恢复平常的懒散样:“把你的虾吃了,埋多久了?拿它当种子?”
“......”姜洵低下眼眸,筷子刨刨米饭,小声嘀咕,“你真的好烦,刚才只是跑题了,我们还没和好。”
“知道。”周屿程直爽地说,“我改。”
她轻哼:“你最好是。”
静了几秒。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屿程久违地遭到挑衅,黑着脸志在必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懂不懂?”
她领悟般点了点头,夹起一只虾仁嚼啊嚼,语气轻软地怼:“我懂啊......但问题是,你又不是君子。”
周屿程脸更黑,嘴唇抿成一条线。
尽管情绪欠佳,声线却依旧平缓:“试用期一个月,你来监督。”
姜洵小幅度摇头,一锤定音:“两个月。”
“一个半月。”
“三个月。”
周屿程不悦地撩起眼皮,片刻又耷了下去。
妥协:“行,三个月就三个月,你说了算。”
姜洵不说话,低头抿了抿微弯的嘴角。
...
吃完午饭下楼扔垃圾,周屿程走在前面,一手拎俩垃圾袋甩啊甩的,一副痞欠的样,姜洵越看越觉得三个月太短了,让他占了便宜。
一前一后走出楼洞,午后阳光烈得刺眼。
社区的垃圾分t类站换了个地方,姜洵怕他半路就把垃圾袋甩飞了,自己把垃圾拿过去扔。
回来就看见周屿程半蹲在榕树下,跟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聊得尽兴。
她凑近一看,原来在看手相。
“......”这么迷信吗。
这算命的老头席地而坐,面前摆了张八卦阵,上面小字零零碎碎,看不懂。
周屿程把手摊开,老头专注地观察他手掌纹路,半晌终于啧声:“小伙子,我看你年前......走过一次鬼门关呐。”
姜洵站在一旁愣了愣,疑惑目光落向周屿程。
只见他漫不经心笑了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像要打破封建迷信似的,他还懒洋洋反客为主:“具体哪一次,您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