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2/2)
陈裕菀:“啊?”
这一声“啊”,于麟文知道她明白了。
震惊是应该的,他也觉得奇怪。
一则褚敏疑一向看重有工作经验的对公客户经理,觉得从零培养一个花费的成本太高,他不会轻易要一个应届生。
二则对公经理需要喝酒、开车、长时间在外面奔波、熬夜写材料……褚敏疑在男生和女生之间,哪怕女生各方面条件都略胜一筹,他也会选择男生。
三则褚敏疑在男女之事上没什么绯闻,在公司可以说是非常洁身自好非常收敛克制,从没见他为哪个女员工的任职置喙。
事实是,那天周扬给他来了电话,说褚行要安排一个校招的女员工到他这里做对公,他问为什么,周扬说长得有点好看,让他自己体会。
是长得好看,且也够聪明。
如果不是因为后面这个优点,他会尽快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城西支行,陈裕菀效率高不说,完成率也很可观,他都要用顺手了。
后来开会,散会后他私下里问周扬褚行和这位是什么关系,周扬闪闪躲躲,能是什么关系啊。
经过于麟文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褚敏疑和陈裕菀人前没有一点交流,很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至于人后,他推测褚行现在放长线钓大鱼,陈裕菀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和玩玩玩,应该毫无察觉。
“我话说到这里,你自己体会。”
这两句话掷地有声:“理论上”可以转岗,但是褚行让不让就不知道了,他对你有企图,转不走不是我不让你走,是他。
陈裕菀觉得不可思议,“于总,褚行年纪多大啦?”
“年轻有为,三十六。”
“应该不至于吧?”他口碑超好的啊。
于麟文冷笑了下,嗤褚敏疑的深藏不露,“你才多大,猜得透这些老狐貍的心思?”
于麟文那天的提醒震耳欲聋,但陈裕菀根本没往心里去,因为除了偶尔会跟褚敏疑出去做业务外,她跟他没有一点儿额外的交集。
他怎么对其他人,就怎么对她,看不出哪里有坏心思啊。
“我自己去吗?”她问。
“自己去,我有个会要开。”于麟文扔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副总办公室。
这几天褚行一直在总行开会,今天上午才回来,陈裕菀上一次见他还是半个月前,跟瑞通的负责人在饭店里吃饭,瑞通的负责人要敬她,褚行说她一会儿负责开车,不让喝酒。
陈裕菀有点儿紧张。
一线员工,除了迫切想升职的,谁愿意见领导啊?
除了城南支行的对公出了什么问题褚行单独找他们开会,陈裕菀没走进过他的办公室。
她到时他正在跟县域支行的中层开会,见她来,让她在会客沙发上稍等。
陈裕菀乖乖坐下,把笔记本摊开在腿上,拿出手机查看沈东桓那几张截图,然后找新的截图上传,那头回了个OK。
风险那边的事情虽然复杂,但她逻辑够清晰,跟对面据理力争,何桐析回了六个点给她:【出了事就说是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跟我说不修改的】
陈裕菀回了好。
她不想做对公的原因也包括他们这些啰啰嗦嗦的条条框框,明明材料已经很齐全了,却非揪着报告里面那些语句,连表达方式都要她反复修改。
为这些,别说加三天班,就是加一个小时,陈裕菀也觉得不值当。
褚敏疑会议还没开完,陈裕菀坐在那里,紧张没了,有点无聊。
A行剑州分行前年开业,目前人数全行倒数第二,只有四百多号人,行领导六位,正职一位、副职两位、助理一位、纪检和工会各一位,褚敏疑是副行,管公司条线。
陈裕菀对褚敏疑的整体印象是:不说废话。
召开全行大会的时候,其他行领导都很喜欢长篇大论,最长的时候会讲一整天,让大家晚上加班干活,但话筒给到褚敏疑的时候,他摆摆手说暂时没有要交代的。
就算是对公条线的全体会议,他也就业务情况进行剖析,指出问题,大家讨论完,给出专业的指导意见,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这一批校招生玩得好的几个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做了对公经理,其他人对褚敏疑没什么了解,但从前辈那里听来的都是:
褚行啊,他人还可以,虽然不很爱发表意见,话不多,但他是个干事儿的。
嗯,陈裕菀看他此刻坐在黑色的高背办公椅上沉默着听好吧。
“别的我不说了,今天报告里有多少人掺了水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出去走客户的效率自己也清楚,别让我哪天专门制定一个考核方案,城西支行的整理会议记录今天下班之前给我,就这样。”
这话里一点儿愤怒的都听不出来,陈裕菀甚至觉得语气有点温柔,嗓音微暗,混着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沉肃,气势就这么透出来了。
对话框里胡姿苑问她今天晚上吃什么,她回复都行,刚收了手机,褚敏疑走了过来。
“褚行。”
他嗯了一声,在她旁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倾身给她倒茶,“于总说你想去做零售,什么原因?最近压力太大?”
“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做对公。”
他把茶杯放她面前,“喝茶。详细说说,遇到什么问题,或许我能帮你解决?”
陈裕菀:“?”
等等,她忽然大胆地擡眼直视领导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他是准备挽留自己吗?他终于要出手了吗?